于是,当男弟子们吵吵囔囔了一阵,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时,他们转头一看:咦,我师妹呢!
沈劫早已溜出了好远,他警惕着身后有没有人跟上来,频频往回看,内心却在疯狂腹诽:一群憨憨,跟剑过一辈子去吧,就这还好意思追师妹!
沈劫溜得飞快,看着身后浮在云端上巍峨不可直窥的宗门越来越远,直至缩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终于忍不住咧起嘴角,一直咧到耳后根。
什么浮云宗,根本困不住他,等他回到灵水宗,就能成为长老们的座下弟子,以后就能进入修仙正途……
然而——
嘭——
额头撞上一堵肉墙,人被弹出三尺远。
沈劫龇牙咧嘴的坐在地上,听身前传来冷冽宛如玉石的声音问:“去哪儿?”
沈劫噌地抬头一望,霎时浑身僵硬,血液逆流,头皮发麻了起来。
这煞神怎么神出鬼没!
“大……大师兄……”
林却冷淡望着地上灰头土脸的人,不自觉蹙眉:“不经报备,私自离宗,你想作何?”
沈劫猛地想起炼狱红莲失窃之事还没抖落出来,牙齿打颤也强自镇定,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展……展秋师姐说她想吃……山脚下的桂花糕,我来买给她……”
林却嗓音凉了些许:“展秋师妹说你离开圣手堂是要向我复命。”
“这……”沈劫脑子一转,飞快补救,“我的确没同展秋师姐说,是展秋师姐无意中提起,我想着她病好,所以想给她一个惊喜。”
林却垂着眼眸,不徐不疾地说了一句:“展秋师妹不爱吃桂花糕。”
这这这……
沈劫脸色已经近乎惨白,只觉当头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会落下来。
而那主宰着他性命的人慢慢的踱步到他跟前,身上一股优雅幽若的冷香荡开,映入眼底一抹雪白,沈劫不敢抬头,且腿软,他似已看到了自己血溅当场的结局……
“你若不说话,我只好将你送到天罚峰问罪。”
沈劫咬紧了牙,脑子里一股气血上涌。
拼了!
思毕,眼泪簌地就从眼睛里落了下来:“难道大师兄一定要我说个明白么?”
林却剑眉一凝。
眼前端的是一副美人垂泪的伤心画,他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你尽管说就是!”
林却严凛道,沉了沉声。
美人抬袖掩面,咬住了下唇,肩膀一抖一抖,哭得那叫一个天降暴雨肝肠寸断:“我自踏入修仙之道开始,就一直喜欢着大师兄,为了大师兄我削尖脑袋挤进宗门,好不容易成了一名外室弟子,却得知大师兄要带着展秋师姐出去历练,一面都没能和大师兄见上。我天天在宗里等啊等,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大师兄回来,还以为有机会向大师兄表白,竟没想到、竟没想到——”
“大师兄你居然喜欢男人!”
有那么一刹那,沈劫以为自己死了,因为林却完美的神情如同蛛网般崩裂,自他身上迸发出一股威压,令沈劫差点喘不上气了。
但沈劫还是挣扎着努力说了下去,仿佛遭遇了什么绝世负心汉,声情并茂的哭诉道:“我曾经以为,就算大师兄不喜欢我,拒绝我也没关系,但没想到真相是这样,我还留在浮云宗干什么!大师兄,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当初上山本就是从家里偷偷溜出来的,我已经无法再在宗里继续待下去了。”
林却紧拧着眉,一阵沉默,修仙二十多年,他鲜有眼下这般头疼的时刻。
沈劫放下袖子,一双眸子含泪巴巴,可怜极了。
片刻,林却望向他:“我不能放你走。”
沈劫差点跳了起来,睁大了微微有些红肿的眼:“为什么?”
林却面无表情:“我不喜欢男人。”
所以呢?
“你再追下试试。”
“………………”
沈劫当场石化,瞠目结舌,趋近崩溃。
再、追、下、试试?
这是什么鬼!
说好的道侣就是剑,冷心冷情,无心无情,被撩到手的几率不高于万年凶兽破咒而出呢!
就这样沦陷了?!
大抵林却自己也觉得话说得过于暧昧了些,他皱了皱眉,倒也没改口,只是盯着那哭得红通通的芙蓉面,总觉得对方不太开心,又问了一声:“你不愿意?”
沈劫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我真是太高兴了,呵呵呵,呵呵呵……”
林却低低“嗯”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你从家里偷跑出来,若无所成,回去才是笑柄,既入了我浮云宗,好生修炼,来日堂堂正正回去,方才能令人刮目相看。”
“我……我不怕被人笑话……”沈劫还欲作最后的垂死挣扎,装出一丝悲痛道,“如果大师兄不喜欢我,还是放我走吧,不然每天跟大师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的心里只会难过。”
“不行!”林却严厉了语气,一派斩钉截铁,“做人须有骨气。”
沈劫欲哭无泪,仿佛被强灌了两麻袋黄连。
林却抿唇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回宗,沈劫只好乖乖跟了上去。
……
回到圣手堂,沈劫又看见了山门外的那群憨憨师兄,正对展秋嘘寒问暖。
展秋高兴的从石床上蹦了下来:“大师兄,雀灵师妹,你们回来了!”
一干直男再度对沈劫惊为天人,他们双眼放光,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如同一锅麻雀。
“师妹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和大师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