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尹姓郧,亦久居县师,但平日多忙于一县政务,对于军中事务其实插手不多,只是偶尔纵马巡视一下军容,大部分时候还是黄司马处理军务,他之所以很长时间都在县师,也纯粹是个人喜好罢了。
武人县尹,若是整日被案牍压在了县衙,迟早要落下病来。
这些事情出身士族的丁由当然知道,若真要说道说道,他比身在军中的杨更清楚,忘川丁氏虽然不大,但好歹也是一镇之望,是实打实的士族,自古死国不死家,丁家的历史不知道比这个设立没几十年的新县悠久多少。
“诶,你听说了吗,今年第一波挑选出来的斥候可足足有百人,这么多人,可是这十年里的头一次哦,看来这次的镀金的可是个人物。”
“那还不是,要不是为了金子,谁会乐意来着陪那些将种去过家家,他们倒是有高手护卫,我们啊就只能看天意咯,嘿嘿,,,说道看天,老雷,我昨天可是花了大价钱找郧城里的白半仙卜了一卦,你猜我是啥卦?”
“难道是大吉?”
“嘿嘿嘿,我就知道你绝对猜不到的,具体是什么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白半仙是我会遇上一个女人,漂亮女人。”
“你就扯淡吧你……”
……
丁由三人没啥熟人,三人也起不了什么话头,于是均直直柱在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听着旁边的人聊天。
其他人大部分来自县师,还有小部分听他们闲聊得知是郧城中某些大族的族兵,丁由眼皮一翻,族兵这玩意自家可也有,但可没这待遇能被邀请来这,人比人可真的有些气人。
等了将近快一个时辰,人差不多齐整了,才看到十余黑衣轻骑奔袭而来,直到距离司马营帐不足五丈的距离,那伙人才姗姗停马。
如此派头,惹得不少人不满,场中不少蹲坐在地的汉子无声立起。
都说军中多莽夫,但恰恰是这些莽夫在某些礼节上做得最足,说道斩立决,绝不会落到一个秋后问斩,这些人自恃身份,无视栏前拒马,不顾帅帐亲卫的阻拦,执意骑马来帅帐前,若是换做寻常人,若卫兵提前没有得到授令,这些人早就被卫兵和修士斩落下马。
“这就是县师的精锐?”
黑衣护卫下的这名少年冷笑一声,从人群中穿过,县师出身的一伙人柱在中央,没有移动半分,领头的是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也是将种,姓黄。
“还不让路,没看见世子在此?”
黑衣护卫的铁剑出鞘寸余,被少年伸手示意打住。
天生贵胄的少年脸上多了些笑意,轻声对此人喝到:
“木奴休得无礼,这可是黄仁黄将军,黄将军半年前在阵上用十三式刀法斩落晋卒二十余人,也是你这三脚猫功夫能比的?给我退下!”
黑衣护卫颔首,收回剑兵,退后了半步。
“黄将军,还请让路,我受命担任第一批斥候的百长,还等着去帅帐领虎符呢,可不能让司马大人久等了。”
汉子闷哼一声,虎目瞪向面前这个卖相极佳的公子哥,从牙缝中蹦出了两个字。
“就你?”
少年脸上笑容转冷,僵持了一会,淡淡说道:“那我让!”
说罢,他果然从旁而过,从丁由这个方向走过,只是目光划过丁由的时候多看了一眼,但很快便划过,没有多做停留,显然,一个出现在军中的修士并不能激起他的兴趣。
丁由听到世子二字眉头微皱,想了半天,仍是猜不出这少年的来头,也不怪他猜不出来,世子二字在数百年前还是挺值钱的,只是随着不少小国破灭,大国氏族的权势愈大,世子这一称呼也逐渐流传开来,但也只限于嫡子,庶子旁支自然是无缘此称呼的。
虽然那少年丁由猜不到,倒是少年嘴中说到的黄仁,丁由却是再清楚不过,人言虎父无犬子,黄司马的儿子黄仁十四岁上阵杀敌,年年入秋都主动加入斥候,没有子承父贵,而是用实打实的晋军头颅堆出了一个校尉。
“啧啧啧,这么嚣张,就不怕被穿小鞋?”
丁由思索无果,目送那个非富即贵的紫袖少年逐渐走近帅帐,兀的鼻子一酸,打了一个不小的喷嚏。
“倒霉,谁在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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