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明将禁天门使出之时,少侌便知他与许庄的斗法到了激酣之时,面色不由一变。
在许庄与阴山尊较力之中,他分明能够感受到许庄法力耗尽又瞬息生出的过程,虽不知究竟是什么秘法亦或宝物,但他料想许庄胆敢如此放手施为,定无后患之忧,恐怕不是全盛,也犹有七八成法力。
可他一来为阴山尊所噬,身受重伤,二来要维系阴山尊,拘束地气,三来还要传讯施施,实是没有功夫与赤明说明了详情。
“不好!”少侌指尖动了一动,死死凝望着禁天门,似要透过光幕瞧见其中,暗道:“赤明……你可切莫和这法力无边的怪物较量神通,否则恐怕要无端吃个大亏。”
不料在少侌注视之下,禁天门突然一颤,下一瞬间便轰然震碎,光华耀耀,似由诸彩汇成金色的焰流四逸飞卷出来,大有弥天遮碧之势。
“这是?”他心中咯噔一声,忙将一丝法力运至双目之中,极力望去,还未瞧个真切,忽然见得一抹寒光纵过千丈,为之一刺,双眼竟是不禁一闭。
虽没瞧见什么,他心中却是惊铃乍响,不敢松懈,强撑将眼再张开来往天中望去,却见惶惶火海焰流似为什么大力缓缓分了开来,一名白袍飘摆的青年道人独自从中现出身来,目光往下一落,与他照了一眼。
少侌心中一冷,与赤明同代真传,修道时日亦几乎所差无几,对他自然不乏了解,即使见识过了许庄生生撕裂阴山尊的威势,也万未料到,赤明竟会如此轻松便死在了许庄手中。
“该如何是好?”少侌不禁将指一抬,复又落下,死死望着天中,忽见许庄将指往下一落,弥天火海便在天中卷起一道焰飓,赫然往阴山卷来!
少侌面皮一抖,在这短短的一瞬之内,颜色竟是青白交加,变了又变,最终阴山尊为许庄撕裂的画面从他心中一闪而过,终于将牙一咬!
“吼!”
随着阴山尊痛苦嘶鸣,泥壤忽然一阵耸动,下一瞬无数魔头挣扎着从中拔出身来,齐齐朝天嘶吼,各种鸣啸交织的凄厉之声从阴山尊身上响起,顷刻传出千百里远,无论何种生灵,闻者无不惊栗,萦噩缠身。
随着阴山变化,少侌身躯狠狠一晃,显是又受了反噬,不过紧接着面色反而升起一丝红润。
慑于许庄之威,少侌赫然与他耗费百年苦功才终于降伏的阴山尊斩断联系,没有了少侌法力维系,阴山尊终于彻底崩毁!
显然舍弃阴山尊虽令伤势又加重了一分,但没有了阴山尊崩毁的持续拖累,玄功运转之下,少侌状态顿时开始回升了起来。
不过即使如此,少侌仍是重伤之身,想要与人斗法,恐怕力有未逮……好在他也亦无此念。
少侌最后再往天中望了一眼,忽然心中一松。
宗门大计再是紧要,还能比之性命更重?纵因办事不力,失了宗门信任又如何,只要留的青山还在,日后总有再起之时。
少侌没再拖沓,触动了某一处符箓,赫然化作一道宏烈光华冲天而起,只是刹那之间,已是消失了踪影。
下一瞬,火行神光卷下,便如烈火燎过了油锅,所过之处,无论何种魔头皆是付诸一炬,未几便已燃遍了漫山,生生将这阴山化作了火场。
见少侌舍弃阴山尊,脱身而去,许庄只是皱了皱眉,观那光华之势,当不是他能拦截得住的,何况走脱了此人,于他也无什么紧要。
许庄将法目往地面之上一扫,便知阴山尊的崩毁,并没有真正断了魔门的图谋,此方地气,仍被束住了去向。
两名在元婴境中,也走出了不远的魔门圣子,在许庄手下一死一逃,竟还没有灭去念想,许庄倒想看看,究竟弄得什么古怪。
不过他虽能以土遁之术潜入进去,但难保对方在地腹之中有所布置,却不愿如此施为,好在以他的手段,自然不乏应对之法。
许庄沉吸一气,运转起法力,顶上罡云顿时光华大放,隐隐现出五色,流转之间,搅得灵机狂涌,随着许庄法决往下一指!
地腹之中。
施施垂目望去,那白鲤已被拽升到了泥石表面,眼见便要被她摄出地面,收入镜中,只是越到此时,那白鲤挣扎也越剧烈。
短短几尺距离,竟然迟迟不能竟功,此时忽闻一声震天嘶鸣,竟然穿过地表,震的地腹摇荡。
随着这一声鸣啸,那白鲤忽然活力剧增,只是一甩尾间,便猛然往地底之中钻去。
“地气流通了?”施施面色微微一变,将铜镜一摇,不知使了什么法门,镜光死死追着白鲤而去,然而怎么止不住那白鲤去势,只是一缓再缓。
“还未一息时间,莫非少侌、赤明一息之内便为许庄所杀了?”
止不住那白鲤去势,都不如此念升起,令施施心中一冷,她双眉紧紧拧了起来,沉默少顷,竟然呼道:“师叔,请您出手禁绝地脉。”
那灰须道人沉默了一瞬,忽道:“此事终究是魔意宗之谋,少侌、赤明已败了,师侄为何不放弃?”
施施沉重道:“立下此功,得真人嘉赏,对小侄殊为重要,还请师叔出手。”
“我此行只是为保你周全,没有掺和此事的道理。”灰须道人淡淡言罢,话锋一转,说道:“若要我出手禁绝地脉,需算在我答应你师父的三件事中。”
灰须道人之言没有出乎施施的意料,立马一口应道:“好,若师叔能为我抵挡许庄,可算做两件。”
灰须道人没有急着应声,将袖一挥,也不见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地气流转瞬间一止,那白鲤的无穷气力顿时衰竭,为施施拖拽着往铜镜之中飞去。
这时他才淡淡道:“我是无缘大道,只求长生之人,无论事成与否,护你周全便是。”
言下之意,自是推拒了,施施虽不觉意外,仍是不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