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实则很难说,到底是孟怀象融合了自己的心神之中并不属于他自己的魔念,还是借着那激涌的情绪翻腾,进而释放出了本就蕴藏在他心神之中的魔念。
但是这一刻的“融会贯通”,实则已经无分彼此,切实的尽都是了入魔的孟怀象的一部分,而且是根髓之中的那一部分!
无端的,仍旧是森森鬼蜮,乃至于伴随着深冬肃杀的寒雨,其幽寒之意蕴更胜往昔。
但蜕变去了往日的旧相,斩尽了遗蜕之后,焕然一新的孟怀象只在这种幽寒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通泰与怡然。
连带着,许是受到了孟怀象这般心绪的影响,连那五行地煞篆法的施展,其气势比之刚刚显照时的那一瞬都陡然间变得狰狞而可怖了起来。
阴阳五行而成十方世界,独取其一面,或是阳五行而演天罡纯阳,或是阴五行而演地煞太阴。
事实上,哪怕是被人有效的调整了魂魄心神,被更易了道与法,但是孟怀象身为大教道子的才情与底蕴仍旧还是在的,甚至因为历经劫波不死,已然有着更高层阶的进益。
关于五行篆法与自身昔日旧有之道法根基余韵的融合,这一念头实则早先时便已经有所生发。
但毕竟身处劫波之中,哪里有教人安稳参悟的过程,因而,早早地,那阳五行融天罡纯阳的数路和机缘,便这样被孟怀象错失。
而再至于今日,因着孟怀象的心境,当他与那魔念融会贯通的闪瞬间,沛然的灵感洪流乍现的瞬间,摆在孟怀象面前的最契合的路就已经变成了阴五行融地煞太阴的路数与机缘。
切实而言,不过是玄元之别,正邪之分而已,未必见得阴阳哪面要高过彼此,但是这种平等,是本身道法根基层面的平衡,于修法道途潜力上的平衡。
普世而言,只论及道法杀伐之能,同一道途同一层阶,大都是元门术法要胜过玄门术法一些,毕竟,从来都是破坏要比建成轻易的多。
因而,此刻当孟怀象的五行地煞篆法显照于世的闪瞬间,只是那沛然磅礴的气机映照而去的时候,霎时间,幽深的夜幕下,滂沱的寒雨之中,那属于纯阳宫的道法明光,在这股迫人的气劲面前,陡然间显得黯淡了起来。
纯粹的愤怒本身,解决不了丝毫的问题。
而当那几若洪流一般的五行地煞篆纹交织成斑斓洪流,朝着面前的纯阳灵光淹没而去的时候,孟怀象本身已经脚踏着五色遁光,先一步杀入了那已然凌乱的北斗七星法阵之中!
更因为着此刻孟怀象用篆法,五行之混杂,浑如诸阴浊煞。
无有泾渭之分明,便自然难以用出生克的义理来,而且当孟怀象先一步在五行的生息演化之中加入了阴阳的道法意蕴之后,纯粹的生克本身,已经很难再起到其应有的效用,于阴阳五行化十方世界的道途之中,很多时候比拼的,已经是纯粹的修为高低与多寡。
因而,这一刻的冒然出手,极容易攻伐孟怀象不成,反而有攻伐纯阳宫道子的嫌疑。
霎时间,眼前的景象是切实地明暗交织,漫天的寒雨水汽在这一刻极为相谐的融入了孟怀象的阴五行生息之中,尤其是那一缕深冬时的肃杀之意被孟怀象切实的激发,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而言,虽然彼此间在攻伐,但是那一缕肃杀之意,甚至在与北斗七星法阵的灵光相交织共鸣。
这甚至都是孟怀象斗法过程之中极为必要的一部分。
这种交织与共鸣,开始变相的维持着北斗七星法阵应有的规模,甚至借助着交织与共鸣,进一步去掌控北斗七星法阵,掌控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助着这种掌控本身,孟怀象生生地将诸位纯阳宫道子的身形“粘黏”在了方寸之间。
而闪瞬间的不得挣脱,面对着那繁浩的斑斓篆纹洪流,便只有深陷于孟怀象那繁浩至极的攻伐之中。
与此同时,哪怕是在以一敌七,抓住着更外一层五位五行宗道子那短暂片刻的惊疑不定,倏忽间,孟怀象的身形一闪而逝,驻足兼具虚实的五色灵光之中,孟怀象的目光像是在与这五人齐皆对视。
“事情……算了,真真假假的,已经很是无所谓了……”
“你们各善五行之道,如今看来,尽都是别脉弟子了?”
“说来也奇,昔年汝宗主脉修士丢的道与法,怎么如今竟尽都教你们别脉道子来挡灾,来填坑?”
“被贫道掳走的那五位是你们甚么人?师兄?师弟?平日里曾经宴饮、清修、论道?”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来看贫道,他们是在替你们挡灾,替你们填坑!总要有这么五个人遭这么一劫,无非是命里该着,没有他们,也会有你们。”
“甚至……你们瞧瞧,贫道这一身道法进益,未尝没有他们襄助的因由,仔细想想,偌大五行宗,多少年多少代人过去了,唯他们五人参与到了五行遁法的修持之中来。”
“这得是多么大的造化!”
倘若是仔细静听,实则尤还能够听出孟怀象字音里面的些许不谐之处。
毕竟,事情本就不是他所做下的,如今愿意应下,半是懒得辩驳,半是刻意挑动。
孟怀象无从猜度,这五位五行宗的道子,是怎么样迥异于他们那些同门,在这样长久的时间里面仍旧保持着心境的空明与通泰。
也许是宝药,也许是秘法,甚至是用上了某种心神镇器。
但这尽都是很无所谓的事情。
孟怀象只需要知晓,饶是如此,这五行宗的门人,几乎仍旧是天底下最容易被勾出心中怒火来的那群人。
果不其然,几乎就在孟怀象这一番话落下的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