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霎时间,接连数十枚镇入诸大窍之中的金针被崩飞,复又在灵光兜转之间,虚悬在半空之中。
原地里再看去时,那原本数十枚金针所应该镇入的地方,肌肤皲裂,血肉外翻,与此同时,以一道道显得嶙峋的骨刺,狰狞弯曲着由内而外将伤口贯穿,进而蜿蜒的将骨刺扭曲在外。
进而,几乎只在眨眼之间,伴随着鲜血纷飞,伴随着赤色血光流转,再看去时,那原本皲裂的肌肤与外翻的血肉复又甚是紧实的将骨刺的根基包裹。
很快,狰狞可怖的伤口像是结痂一样凝结成了角质,进而,在那不断累积增生的乌黑角质上面,层叠的裂纹展露,乍看去时,好似是细密的鳞片,不时间还闪过了邪异的幽光。
很显然,这扭曲嶙峋的骨刺也好,还是这乌黑色的邪异角质也罢,尽都不该是一个正常的修士身上应该生长有的东西,哪怕这是一位血煞道修士!
甚至这都算不上是妖脉之力过甚之后的妖化过程,毕竟只看着那骨刺的蜿蜒扭曲,还有那角质的邪异,楚维阳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甚么样的赤骨鳞鱼还有蛟龙,会在身上生长出这些顽意儿来。
甚至,这增生的骨刺和角质上面,还有着紊乱的灵光兜转。
不出意外,这第一番印证,就以这样明晰的表象,干脆利落的宣布了失败。
但不论是楚维阳,还是在侧旁真个以此为师的玉蛇,都显得极有耐心,不仅未曾因为失败而焦躁,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骨刺与角质。
伴随着其上的灵光接连兜转,那骨刺与角质之中,明晰的展露出了道与法在演变的过程之中,因为某种尚还无法全数探究清楚因由的不谐,因而自有序演变向无序的过程。
那演变的过程,已经形成了这些蜿蜒扭曲和邪异的外象,得以明晰并且直观的教人观瞧。
于是,楚维阳悄然抬起头来,和玉蛇无声息的对视了一眼之后,紧接着,幽寒的静室里,陡然间便是纷繁的无垠剑气显照。
那些剑气极尽于微末纤毫间的精准,先是将那些因为密集增生而隆起的角质剥落,紧接着,则是将那些骨刺,尽数从原本大窍的位置挖出,从通身骨相的缝隙里被剔除!
紧接着,这些被剥离开来的角质与骨刺,便被楚维阳好生小心谨慎的封存了起来。
这将是日后在以实证磋磨此路之外,最直观明晰的第一手材料,是真正的无字之道书!
再之后,楚维阳一翻手间,复又取出了一众灵草,以如今楚维阳的丹道造诣,几乎寻常的灵丹,已无须用鼎炉来辅助,倏忽间,一翻手时翠玉焰火蒸腾,焰光缭绕之间,诸般灵草复被熔炼成了膏脂一般的宝药,随即被楚维阳相继填入了此獠通体的伤口之中。
紧接着,才是楚维阳换了一套针法,重新在此獠的身上落针,一面进一步帮助其弥合着伤口,一面缓缓地将之前那已经被印证为谬误之路的道与法缓缓地从此獠的身上拔除。
又一次的散功,又一次在剧烈的痛楚之中,明晰的感觉到了妖脉之力在体内的流逝,明晰的感觉到了某种折服潜藏的瘾症开始从他的心神之中焕发,继而在妖脉之力枯竭的反噬之中,教那剧烈的痛楚本身愈演愈烈起来。
某一瞬间,此獠在惊怖之中甚至绝望的发觉,正是这种剧烈痛苦的感觉,反而更教他有着尚还存活的鲜活感触,可是继而,他又痛恨起这种感触来,痛恨着楚维阳为甚么分明将他身形拘禁,但却不隔断自己神魂与内周天经络气血的牵系,教自己明晰的感受着诸般变化。
只这第一番的验证,那无边剧烈的痛苦,便几乎教此獠瞪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那咽喉之中短促的气音也愈发的紧绷。
而与此同时,趁着药力挥发和给此獠散功的余裕,楚维阳驻足在原地,复又兀自思量着刚刚所印证的过程。
收获是有的,但不足够教楚维阳完整的通悟此道,哪怕楚维阳掌握着筑基境圆融的功果,哪怕楚维阳的心神之中还有淳于芷这样的丹胎境界真灵,但对于两人而言,血煞道传承是截然迥异的另外一道,是极尽于陌生的领域。
在这一领域之中,想要深耕而有所收获的两人,全都是初学者。
至于玉蛇,短时间之内,楚维阳是不指望这玉蛇能够有甚么顿悟,玉蛇能够克服兽性的散漫,屏气凝神将这印证的全过程同样烙印在心神记忆之中,楚维阳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于是,在这样的思量过程之中,楚维阳遂偏头看向了横躺在那里,只顾着瞪眼的此獠。
不论怎么想,真个论及血煞道的修行,此间,唯此人才是方家,是在散修之中摸爬滚打着一路修持到筑基境界巅峰的人物!
“唔,道友你觉得,刚刚是因为甚么样的缘故,是哪里有甚么样的不谐,才教这两部血煞道功法无法兼修,以至于有冲突的?”
原地里,闻听得楚维阳发问,此獠终于是明白过来,缘何楚维阳自始至终都不曾将自己魂魄与经络和气血之间的感应斩断。
一切尽都是为得这一问!
这才是自己痛苦的根源所在!
想明白了这些,此獠怒火中烧,怎么可能还会回应楚维阳。
更甚至,这一刻此獠艰难的抿着嘴唇,紧紧地抿着嘴唇,甚至连那短促的气音都被尽数咽在了喉咙里。
而原地里,楚维阳像是浑没有看到此獠的反应,仍旧在自顾自的言说着。
“道友你说,到底是兼修时的过程之中某一步走得是不对的?还是说这一十二部道法之间合该有一番独特的次序在,便像是五行生克一般,而顺延在《赤霄唤火照天焰中真解》这部功诀后面的,并非是《浣火法衣罗织周天坎离经》?”
云床上,此獠仍旧紧紧地抿着嘴。
楚维阳仍旧未曾愠怒,反而了然一般的点了点头。
“明白了,道兄自己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