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祎下属狠狠拍了一下商决的轮椅:“闭嘴!”但多少有些心虚气短的意味。
恶狠狠的警告完下属,杜祎再次看向晏深时,神情愈发复杂。
“你到现在还想骗我?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任你骗?”
晏深刚才的表现的确让她很心动,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他心里只有自己。
“小祎,像个傻子一样任你骗的人,一直以来都是我,难道不是吗?”
“刚才你跟我说,只要我愿意承认,我在港城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只要我心甘情愿跟你一起回巴罗州,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其实我完全可以顺着你来,但是我没有,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不想骗你。”
晏深这张嘴啊,真是说起鬼话来,一点破绽都不露。
商决在门外再次叹服。
“我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原本是谁。若是瞒你,即便你嘴上说着相信,心里也会有根刺。”
“而且在我有记忆以来,就从未瞒过你,我不希望打破这个惯例。”
晏深说得言辞恳切,杜祎明显有些松动。
她依旧神情凌厉,但语气却缓和了些许:“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要知道你在港城的这段日子里,可没少跟那个叫苏媚的女人登上港城的各种娱乐报纸。里面全都是你跟别人争风吃醋的新闻,不仅有文字报道,还有视频为证。”
“全都是真的。”晏深竟然一口承认,没有做任何辩解。
“你……”
“跟人争风吃醋是真的,在视频里表达对苏媚的爱意也是真的。都是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这我无从否认。”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你?”杜祎语气阴沉。
“我是被人掳至港城的,当我来到港城,首先见到的就是苏媚。她还有她身边的人,分别自称是我的爱人,我的朋友。而与此同时,我还在港城遇上了敌人。”
“应当是我身为沈焰时,树敌颇多,所以在我回港城后,便有人迫不及待想除掉我。”
“我必须得承认我的过往,我的身份。同时承认我过往所有的人际关系,才能避免被人悄无声息除掉。”
晏深十分平静的诉说着,仿佛在做内心剖白。
他将自己这段时间所有的心路历程通通都告诉杜祎,而且每一句话都在杜祎的意料之外,但却又极其符合情理。
因为确实有报道提到过,“沈焰”在回到港城后没多久,就遭遇过突然袭击。
不过据说袭击者是精神病,并没有受到多重的惩罚。
“小祎,我想活着见到你,所以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我知道你肯定会怨我,怪我,恨我。甚至会想杀掉我。但没有关系,只要我将真相如数告诉你,我死而无憾。”
晏深那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杜祎,根本不像寻常说谎者那般,会眼神闪躲,会心虚到不敢直视对方。
他在赌。
赌这些年他对杜祎的百依百顺,已经足够让她放下些许警惕之心,对他有了那么一丁点的信任。
欺骗杜祎的感情,卑劣吗?
即使是再卑劣,那又怎样?
难不成还能卑劣得过杜祎?
她毁掉了他原本完整的记忆,抹掉了他生来的尊严,几乎将他驯成一条听话的狗,以满足她扭曲的控制欲。
是她自己忘了,人就是人。哪怕被人踩到了泥里,也会想方设法爬出深渊,重新活出个人样来。
她要么就及时杀了他,否则,就要承受他的报复。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因为苏媚那个女人,是吗?”
“如果不是她强行掳走你,你就不会回到港城,更加不会被仇家追杀。由此可以推论出来,你也用不着跟她秀恩爱。”
“所以,她,是一切的罪魁祸首。我说得对不对?”
杜祎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一套逻辑里。
因为憎恶苏媚,所以她毫无心理负担的将所有原因都归结于苏媚。
安安分分的当个寡妇,难道不好吗?或者再找个人嫁了,不要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沈焰身上难道不行吗?
非得要跟她抢人,非得要跟她作对!
“那我让你杀了她,我们之间重归于好,你答不答应?”杜祎歪着头问道。
晏深心底杀机一动。
呵,杀了苏媚?
他即便是自己死,也不会让人动她一根汗毛!
“我不答应。”晏深几乎没有犹豫的拒绝了。
杜祎反手便是一巴掌,清脆响亮。
“刚才讲话说得那么漂亮,让你去杀了苏媚那个贱人,你竟然不愿意?!”
“你是不是跟她旧情复燃了?你是不是还是爱上了那个贱人?所以才舍不得杀她?”
晏深被打得头一偏,因为手脚全被绑住,他连摸一下发麻的脸颊都不行。
“一个男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从小跟我祖父他老人家相依为命,在他临死之际,我却不在身边守着。”
“当年如果不是苏媚在,我祖父身故之后都不得安宁。是她保全了我祖父死后的颜面,也撑住了整个沈家的家业,所以我不能杀她。”
“那我就杀了你!”杜祎一只手死死掐住晏深的脖子,“你信不信?”
“我信。但她,我不能杀。”
晏深呼吸已然有些困难,但还是一字一句拒绝了。
“小祎,如果我是个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人,你也会看不起我,难道不是吗?”
“如果……注定我要死在你手里……那也没事。”
杜祎恨恨的松了手。
说实话,晏深不答应杀了苏媚,给出的理由,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从来就是一根筋,在巴罗州的时候就是这样。哪怕绝大多数事情上都对她百依百顺,但只要是违背道德的,他都坚定不移。
苏媚那个女人,给他祖父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他下不了杀手,似乎……很正常??
只是,她仍然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干脆任由晏深在床上被绑着,转身就出了门。
商决听墙角正听得兴起,门一开,瞬间变得正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