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爸看起来还挺疼你的。”
他拿出手机,连上了旅馆的无线网络,将这三家银行的APP下载下来。
“这张龙门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瓦伦丁坐到王弦月的旁边,拿着那张印有金色龙头标志的银行卡在她呆滞的眼睛上方晃了晃。王弦月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睛依旧在盯着天花板。瓦伦丁也不急,就坐在一旁浏览起了网页,还哼起了歌。
邢一凰站在门口警戒,穿着女装的瓦伦丁坐在床边玩手机,被五花大绑的王弦月躺在床上像一条死鱼。
一间房,三个人,三种截然不同的世界。
大概过了两分钟,王弦月终于是从那副死鱼的状态恢复过来了。她抽泣一声,微微扭头看着房间的白色墙面,说出了一串数字。
“10780218”
瓦伦丁一愣,打开银行软件的APP将密码输入了进去,成功登陆进了她的账户。这应该是王弦月的生日,今年是1097年,这姑娘虽然看起来幼,但已经成年了。
“维多利亚的呢?”
在看到那个令人震惊的数字后瓦伦丁颤抖着手关闭了王弦月的银行账户界面,又点开了另一个银行APP。
不过这一次他已经做好了被吓到的准备。
“一样。”
王弦月的声音很小,是黑色的,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瓦伦丁抬了抬眼皮,将剩下两家银行里王弦月的账户余额都看了个遍。
“现在是个人都比我富……”
瓦伦丁把手机放在一旁,双手盖在脸上身体前倾,沉闷的声音透过手掌与脸的缝隙传出,里面满满都是一个穷鬼的哀怨。
邢一凰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现在,该进行下一阶段了。”
就好像闪电一样,瓦伦丁的情绪切换是非常快的,突如其来的。原本还在那哀叹自己的贫穷,下一秒就回复了正常的状态,就是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吓人。
“喂。”
看着瓦伦丁那危险的眼神,邢一凰有些头皮发麻。她可以接受瓦伦丁斩草除根杀掉这个可怜的姑娘,也可以接受他刚刚那种收敛不义之财的行为,但是……
这可跟她记忆中的瓦伦丁不一样。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像那种本末倒置的人么?”注意到邢一凰愈发奇怪的眼神之后瓦伦丁赶紧解释,同时将那些银行卡身份证照片也塞回了钱包里。
“而且我可没动她的钱。”
“我是要给她松绑……等等这绳子怎么解来着?”
看着瓦伦丁越解越紧的绳扣,邢一凰眼角微动,推开了他自己给王弦月松了绑。
看着仍一脸死气的王弦月,瓦伦丁将那把匕首放在桌上,搬了张椅子坐在她的面前。
“首先对于杀掉你父亲这件事我感到愧疚,但是对于王天衍的死,我不会道歉。”
这一句话再次挑动了王弦月的神经,她抬起头瞪着面前的瓦伦丁,眼球上血丝密布,嘴唇也微微张开,露出紧咬着的牙齿。她的手放在大腿上紧握成了拳头,露出发白的骨节。
瓦伦丁相信,如果面前这个姑娘有着跟食铁兽一样的巨大拳头,她这一拳下去绝对能把自己的背后灵打出来。
但即便如此愤怒王弦月也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股感情相对于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屈服于瓦伦丁和邢一凰力量下的无力的妥协。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曾经我也拥有着同样的感觉。但是在你能够做到向我复仇之前,我希望现在仍很弱小的你,仔细的把我要说的话听完,好好记在心里。”
瓦伦丁一直保持着的那副轻松的表情在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与瓦伦娜一样的冷漠和严肃。
“王天衍对于你可能是一个好父亲,但对我来说,他是一个想置我于死地的混蛋。在了解到他曾经做过的那些肮脏的勾当之后,他在我眼中就成了十恶不赦的人渣,除了死没有任何适合他的下场。”
“再过几天你大概就可以在电视上看到对黑蛟罪行的揭露了,制作毒品、人口贩卖、源石走私……我所能想到的一切罪行他都做了,甚至就连你的出生都是一场犯罪。”
王弦月握紧的手突然就松开了,瓦伦丁刚刚的那句话就像是一颗子弹一样直接命中了她心底最黑暗的地方,也是她最不愿想起的回忆。
自己的生母。
王弦月闭上了眼,眼角流出一滴泪水,脑海里回想的全是自己小时候与母亲仅有的几次见面和王天衍对她的呵护。
王天衍是真的爱自己的女儿,但是却对她的生母不管不顾,直到黑蛟内乱之后王弦月的后母才告诉了她这件事,声音和笑声难听的像是一只乌鸦。
虽然直到刺杀瓦伦丁之前她都不相信这件事,但是刚刚从瓦伦丁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王弦月才发现悲哀的发现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你知道王天衍的手中有多少血债么?你知道他为了钱能做出什么事来么?‘洪阳’一个帮派上上下下所有的干部全都死了,甚至连他们的家人都没能幸免,而下达这种命令的,就是对你百般呵护的好父亲。”
瓦伦丁指了指桌上的钱包:“他甚至早就给你铺好了后路,三张银行卡里的余额加起来有七位数,分别在三个世界最大的银行里存着。我看了眼转账记录,在王天衍去跟鼠王吃饭的那一天之前,你的卡里只有几万龙门币,但是现在多了几千万。”
“还有刚才那张照片,你父亲在你身旁的笑容我看不到一点虚假,是真的快乐的笑容,跟那天我去找他时看到的王天衍几乎就是两个人。”
瓦伦丁吸了口气,拧开了放在桌上的矿泉水,一口气将六百毫升全部喝干。喉结不停地上下晃动着,就跟他此刻的心跳一样令人烦躁。
“但是,但是。”
瓦伦丁很随意的擦了下嘴巴,将水瓶扔进垃圾桶里,声音咬牙切齿。
“我忘不掉那天你父亲的两个手下对我做的事,我忘不掉你父亲给他们下达的命令。你知道他想怎么处置我么?”
瓦伦丁眼睛睁大瞪着王弦月,食指颤抖着指着自己的脸。
“灌水泥。对,就是灌水泥。他让那两个家伙弄了一个铁箱子,准备把我关进去,再倒上和好的水泥,最后把已经成了混凝土的我扔进江里去。”
“活生生的人啊,就这么用水泥给弄死了,我都不知道当时自己要真的是躺进箱子里是被水泥给压死还是窒息而死了。”
瓦伦丁的表情很夸张,眼睛看着王弦月一大一小,声音就跟手一样颤抖。
“而且你知道么?我是一名医疗术士,一般的伤,甚至是很严重的伤我都能很快痊愈,因为那神奇的源石技艺。但是如果我变成了一块混凝土呢?再神奇的源石技艺都没用。”
“你父亲是铁了心的要杀了我啊。”
“那天他跟我说话的语气我到现在都不会忘记,下达一个杀人的命令就好像吃饭那样轻松,似乎杀了我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我的生命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垃圾,杀了就杀了,能有什么后果?”
他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带着浓厚的血腥味。手握成拳敲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邢一凰和王弦月只能听到里面无穷的恨意。
“之前我做了什么?我干掉了一堆与他毫不相关的人,一个跟他一样有着血债的人。结果想杀死我的不是那些人的亲人,而是王天衍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此时的王弦月心中的愤怒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凉和痛楚。那些话改变不了她对瓦伦丁的恨,但现在她只觉得难受。
房间的气氛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瓦伦丁的心跳声在噗噗作响。他低下头双手紧握在一起,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脸。
数秒钟后,瓦伦丁呼了口气,抬起头看着王弦月,表情跟瓦伦娜如出一辙。
“就像我一开始所说的,我对你失去父亲这件事感到愧疚,但我绝不会对杀掉王天衍这件事道歉。他早就该死了,我只不过做了应该做的事。”
“我不会去乞求得到你的原谅,我也不希望你原谅我。失去了王天衍,你现在是没有任何依靠,单纯的就像一只绵羊一样谁都可以宰割你,如果我的性格再坏一点,你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我这个仇人,记住你后母那群叔叔伯伯对你的态度,别像刚才那样傻乎乎的就冲上来送,别像以前那样傻白甜,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要黑暗得多。你的顶梁柱塌下来了,现在这片天要你用自己的肩膀去扛。”
“我希望未来再见到你时你已经长大了,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会去思考如何杀我了,如何清理现场了,如何洗白自己了,而不是哪天我去维多利亚或者哥伦比亚出差的时候在某个贫民窟的下水道里看到一个有着白色挑染的黑发女孩的尸体。”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你完全可以用最坏的可能性去看待你遇到的每一个人,这能救你的命。”
王弦月呆呆地看着面前紧绷着脸颊的瓦伦丁,没有任何的反应。
“最后给你一个忠告,别去近卫局报警抓我。作为王天衍的女儿,你肯定会被调查,你那三张卡里的钱肯定也会被查一遍,如果里面有黑钱,等待你的可能就不是我被逮捕的消息而是监狱的生活了。”
瓦伦丁摆摆手。
“现在你可以走了,越快离开龙门越好。如果未来你想杀我,可以找一个叫罗德岛的公司,我就是他们的雇员。”
“这个公司福利还不错,我应该不会辞职。”
瓦伦丁惨淡地笑了笑,起身离去。邢一凰看了一眼还处在呆滞状态的王弦月,拉了拉衣领跟在瓦伦丁的身后,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
王弦月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前。她看着远处那对瓦伊凡特有的角,将那深蓝色狠狠地刻在了脑海里,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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