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堡的礼仪大厅内流光溢彩,人头攒动。
环顾四周,鲁道夫看到了许多熟人,虽然许多人他都素未谋面,但这些面孔与他记忆里的黑白照片契合在一起,令他感到自己不是在经历这个时代,而是在审视它。
这些素未谋面的人们都来自于奥匈的盟国,但除了保加利亚和奥斯曼的外交官,剩下的都是德国人。
鲁道夫观察了一下到访的客人,他们基本来自于德意志的各个邦国,都是各个邦国的达官显贵,来到这里也并非是为了商议国是,更像是一场旅行。这些名义上的统治者早已失去了权力,只能在交际场上展示自己的存在。
鲁道夫兴趣缺缺,他实在是不想和那些志大才疏的天潢贵胄,矫揉造作的夫人小姐打交道。战争年代里,热血青年投身军旅,上了前线,只有这些膏粱子弟还能留在后方挂个闲职。
几个衣冠楚楚的青年军官走了过来,他还都认识,甚至也算的上有十几年的交情。鲁道夫犹记当时青春年少,他们这些五陵年少鲜衣怒马,酣畅淋漓地玩乐,无拘无束地生活。
不知命运是自有定数,还是随风飘零。军官学校毕业后,他们走出了象牙塔,各自的生活也都有了各自的轨迹。
几年的岁月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迹,他们还是当初的模样,再见时也能微笑着相互问候。
没有重逢时的喜悦。虽然不像别人那样阿谀奉承,但从他们的话中,鲁道夫还是只听到了羡慕和敬仰。所有人都只看到了胜利后的荣誉,却不了解光彩之下,是战争的压抑与摧残。
鲁道夫不咸不淡地回应着,没有知无不言,也没有不耐烦地打断。他也能够理解这些人的认知,毕竟死亡与鲜血,他们从未经历过,也从未注意过。
许多人众星捧月地簇拥着鲁道夫,说着那些俗不可耐的溢美之词。鲁道夫只觉得他们吵闹,皇储正忙着与人推杯换盏,他估计是要和德国人一起怂恿保加利亚参战。鲁道夫记得保加利亚会在10月1日参战,但今时不同于往日,奥匈军队在塞尔维亚虽然进展平平,但相比记忆里的丢盔弃甲,铩羽而归,自然是要好上许多。保加利亚押注的时间不能确定,这完全取决于同盟国的出价。
鲁道夫估算着时间,意大利差不多该要参战了。他忽然想起了博罗耶维奇将军,这个“伊松佐骑士”今天也在场。鲁道夫找了许久,才在一处隐蔽的角落找到了他。克罗地亚人正和几个军官聊着天,看起来十分孤寂落寞,与身边的欢愉格格不入。
鲁道夫径直走了过去,逃离了喧嚣的世界。在简单的打过招呼后,他们又转入到了刚才的话题之中。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不善言辞的人。
博罗耶维奇讲述着他在战场上的故事,周围的几个将军不时地发表自己的见解,鲁道夫也不着痕迹地加入其中。只有那个德国将军,带着普鲁士军人特有的严肃,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
气氛有些压抑,几位老持沉重的将军虽然没有亲历战场,可在博罗耶维奇的讲述下,他们对战争表达了自己的尊重。不怪这些人情绪消极,博罗耶维奇的故事实在称不上精彩。整场战役中,他的集团军一直待在阵地上,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防线,承受着每日愈增的伤亡。
不知是谁挑起了新的话题,鲁道夫开始讲起自己的经历。面对这些知音,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到动情处,还咽下了几杯酒。
时间过得很快,几个人坐在一起,说着故事喝着酒,一时间,竟没有人靠近这些不苟言笑的军官。巴赫的管弦乐,莫扎特的协奏曲,海顿的四重奏在为他们伴奏,从巴洛克时期一直到古典时期,这些乐曲优美而又不失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