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心中暗暗叫苦,这种架在火上烤的事,说实话和说假话都要得罪一个。
自己近来林林总总花了薛蟠不下两千两的银子,哪一次出去寻花问柳都是薛蟠抢着买单,自己没有花一分钱,要是不替他说话,势必会得罪他,以后这种好事再想有就难了,这薛大傻子虽然有些呆头呆脑,但是这种事他还是分的清的。
可这瑜哥儿正得二老爷的宠爱,年后是要出去读书的,他作的那两首诗,特别是“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那一句,他这个不识文墨的花花公子读了都觉得写的极好,有如此的才华,以后必是要做官的,年纪轻轻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自己更不能得罪了。
况且这件事的确是那薛大傻子的错,而且他还是外人,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能替他说话。
想到这里,贾琏不再犹豫,开口道:“午间蟠哥儿在我那吃了酒,出府的时候正巧碰见了瑜哥儿从外面回来,蟠哥儿以为他是兔...兔儿爷,说带他去买胭脂水粉,还一直骂他,瑜哥儿警告过他一次,蟠哥儿不听,还去硬拉他,瑜哥儿才动的手。”
薛姨妈虽然心里信了,最上还是不依不饶道:“哥儿不要帮着外人说话,蟠儿才是你的兄弟,他不过是外来的。”
王夫人见贾母脸色不悦,连忙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他也姓贾,如今在府里住,怎么会是外人?”
见情势倒向一边,薛蟠又哭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疼,薛姨妈哭道:“便是蟠儿的错,自有人来管教,他又凭什么下那么重的手,我们明天就搬出去,省的蟠儿下次被别人打死都没有人做主。”
贾母冷声道:“你薛大哥远来是客,便是骂你几句就骂了,你何必要扭断他的手指头,他的手指头要是接不回去,老婆子我也不饶你!”
王夫人想了想,也道:“老太太说的是,左右不过是骂你两句,你下的手有点重了。”
见荣国府两个最有权利的人都替自己说话,薛蟠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哭声又大了三分,嚷嚷着要搬出去住。
“妈...”薛宝钗拉了拉薛姨妈的袖子,想劝自己母亲适可而止,强宾不压主的道理怎么不懂呢。
薛姨妈瞪了她一眼,抹了抹眼泪,对贾母道:“只要瑜哥儿给蟠儿道个歉,再把他手指治好,此事就揭过去了,以后只当没发生过,不好叫老太太和姐姐难做。”
贾母看了一眼贾瑜,冷声道:“你怎么说?还不给你薛大哥道歉?”
贾宝玉听完前因后果,知道全是薛蟠的错后,担心自己不替贾瑜说话回去会被姐妹们轻看,当即鼓起勇气道:“老祖宗,这不是瑜哥儿的错啊。”
薛姨妈哭道:“宝玉,这是你姨兄啊。”
薛宝钗无语透顶,终于忍无可忍,朝地上的薛蟠求道:“哥哥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是你先做出这种事来,为什么让苦主给你道歉啊?你快起来好不好?”
薛蟠不做声,好似聋了一般,只是嗯嗯唧唧的瞎叫唤。
贾母见贾瑜还是一脸淡然,心中愈发不喜,怒道:“还不赶紧认了错,怎么一天到晚就你的事多?你能不能学学宝玉懂点事?”
她以为贾瑜会碍于自己的威势给薛蟠道歉,哪知道贾瑜突然笑了起来。
贾瑜笑的眼泪都下来了,指着薛蟠嗤笑道:“薛蟠,别人都说你是薛大傻子,我看未必,在颠倒是非,摇尾乞怜这件事上你还是很聪明的嘛?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给你认错吧,哈哈哈,真是贻笑大方,你们是想把我笑死吗?”
贾母大怒道:“你在影射哪个!”
贾瑜朝贾母拱了拱手,好笑道:“老太太,我敬你年老,也敬你这么多年以来为贾家的贡献,不过在这件事上,容瑜斗胆说一句,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碍于亲戚和气,苦主给施暴者磕头认错,瑜想说的是这所谓的亲戚和气,和瑜有什么相干?”
贾瑜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他薛蟠言语放肆的侮辱我和我死去的爹娘,要不是看着他是二太太亲外甥的份上,我恨不能扭断他的脖子!各位不妨换位思考,如果别人如此侮辱你的父母,各位会这么做?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这件事要真是我的错,瑜认打认罚,毫无怨言!可它不是我的错!我凭什么要磕头认错!老太太,别怪瑜说话难听,再有下一次,我保证让他下不了床!他是人我就是可以随意作贱的畜牲?难道我父母都死了,我就要受你们的欺辱?”
一番话下来,说的众人哑口无言,贾瑜用带着怜悯的眼神看了薛蟠一眼,高声道:“老太太,太太,恕瑜轻狂,言语放肆,瑜虽然还没有进学,却早已以读书人自居,须知读书人有读书人气节,有读书人的骨气,宁可刀剑加身,不可受人非议侮辱!”
贾母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只是想让贾瑜服个软,认个错,此事也就揭过去了,哪知他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言语之间不无对自己的讽刺,心中恼怒,正要开口说话,哪知又被贾瑜打断。
“老太太,瑜感激您和老爷、二太太的恩德,但瑜今天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给他薛蟠磕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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