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权墨泪如雨下,却看见蓝晴已经缓缓闭上了眼。 他顿时慌了,高傲的男人哭成了泪人,哽咽无措的喊她的名字:「晴儿,不要睡,我求求你了,你不要睡!」 可是蓝晴已经彻底闭上了眼,她的唇角挂着恬静的笑容,安然的停止了呼吸。 这人生短短几十载,无论如何,她终归是幸福的,施权墨给了她完完整整的爱。 在那些不堪的、难以形容的昏暗年岁,是施权墨将她带离了深渊,给了她一个女人的最大幸福。 蓝晴没什么遗憾的,至少在停止呼吸的那刻,她的内心被充盈的幸福所包围。 她好像看见了施权墨,依旧还是年轻俊朗的施权墨,他唇角噙着笑,朝着自己走来,对自己说:「晴儿,我来带你回家了。」 真好...她要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回家了... 施意和沈荡赶来时,只看见施权墨抱着已经没了呼吸的蓝晴,眼神呆滞的坐在凉亭里。 他的情绪显然是不稳的,两只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眼中都是泪雾。 施意感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呼吸困难。 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被沈荡扶住,才如梦初醒的哽咽开口:「妈妈...」 她步伐艰难的朝着凉亭走去,而施权墨从始至终只是看着怀中的蓝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投射在施意身上。 施权墨将蓝晴抱得太紧,一点缝隙不留,以至于旁人根本就看不清他怀中女子的脸。 「爸...」施意鼻酸,眼泪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滑落,她带着哀求,低声道:「您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妈妈。」 「滚!」施权墨愤怒不已,朝着施意吼道:「马上给我滚出去!」 「爸...您让我看一眼,算是我求你了!」施意紧紧盯着施权墨怀中蓝晴的身体,哪怕被驱逐,还是不死心:「我就看一眼...就一眼...」 「施施...」手臂被人握住,沈荡的声音低低的,落在她的耳畔,带着哄慰和劝告:「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你和我先离开这好不好?施权墨现在应该不想被任何人打扰,给他一点时间。」 「可是这是我的妈妈...我想看看她,她昨天还在对着我笑呢...」施意眼底都是晶莹的泪,她吸吸鼻子,哑声道:「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没有呼吸了...」 「施施...」沈荡皱眉,看着她喃喃自语的模样,轻声道:「坚强一点,就当是为了我。」 而施权墨冷冷的看着施意,她执拗不肯离开,落在他眼中,刺眼极了,「能不能滚?能不能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晴儿才会死的!你这个杀人凶手!」 无论是做好了怎样的被羞辱的准备,听到这样的话,施意还是忍不住脸色发白。 「我知道您讨厌我,可是您怎么能这么说...」施意眼眶通红,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如果可以的话,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希望妈妈能活下来,您怎么能说...我是杀人凶手...」 「无论做什么?好啊!你要是真的这么孝顺,你就应该去死!只要你死了,晴儿就能活!」施权墨的情绪也在崩溃边缘,他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施意,冷笑一声,道:「可是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给晴儿下了什么蛊!她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你!」 施意耳边嗡嗡作响,似乎有沈荡的声音,带着焦急和试探,在喊她的名字。 她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施权墨刚刚说说的每个字,都像一根根针扎进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可是却能在施权墨的眼中看见彻骨的恨意。 怎么会有这样的憎恨? 这本不该是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 施意在这一刻,被清晰的告知,自己已经不再是施家的女儿了。 蓝晴不在了,这个家也不再是她的家。 施意眼泪流的汹涌,后背发麻,下一刻,眼神晕眩,一阵阵白光在眼前飞逝而过。 她闭上眼,就这么晕了过去。 沈荡本就难看的脸色,在看见怀中施意昏厥之后,彻底变成了刺骨的冷意。 他小心翼翼的将施意横抱起,看着施权墨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冷冷道:「你刚刚的那番话,真是对不起蓝晴这些日子的筹谋和付出。」 「你胡说八道什么!」施权墨低吼,怒不可遏:「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是晴儿的丈夫,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她!」 「随你怎么想,」沈荡皱眉,矜贵漂亮的眉眼染上厌恶,他看了眼怀中的施意,确认没有大碍,只是昏了过去,才缓缓道:「蓝晴的葬礼,我会带着施意来参加。我知道你恨施意,我同样也不想她再在你这里受到任何的伤害,等到葬礼结束,你就发布声明,和施意断绝关系吧。」 施权墨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施意的养父!」 「你是为了什么收养施意,你我心里清楚,这件事情施意早晚会知道,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识趣些,不要给我造成不必要的干扰。」 沈荡说到这里,笑笑,语调转冷:「否则,我也不确定我这个人要是不高兴起来,会不会发疯做什么不该做的。」 已经是威胁了。 施权墨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瞳孔睁大,看着沈荡,沉声道:「你这是威胁我?」 沈荡收敛了笑意,表情淡漠,「我这是在通知你。」 ———— 蓝晴的葬礼在不久之后举行。 施意大病了场,浑浑噩噩的烧了好几天。沈荡衣不解带的照顾,连策舟集团都没有去过一次。 好不容易病见好了,便是葬礼当天。 施意站在浴风的阳台,素黑的直发披散着,鬓角边上别着一朵小白花。 大病一场,她的背影更加的单薄瘦弱,也更加得招人心疼。 沈荡在她身后看了她良久,才举步走过去。 他开口,嗓音温柔,小心翼翼,很轻的说:「施施,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施意没动,许久,眼神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