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听得面色如土,绝望地一屁股坐在甲板上,眼前不时闪现苏州城里的精美宅院和娇妻美妾。
他只想着走私贸易利润巨大,却忘记利润越大风险越高,一旦出现危机就有可能血本无归。
富贵号偷偷装载眼下台湾最紧缺最赚钱的粮食,还有小半船绸缎陶瓷,原本打算绕道舟山偷偷驶往东宁府做买卖,哪料人算不如天算,刚驶到浙江海域就碰上风暴,狂风暴雨把水手吹淋得头昏脑胀,富贵号宛若陀螺随风飘荡,等到风止浪歇方才发现已经进入闽南地域。
这辰光没有返程改向的道理,张德财估量距离东宁府不过一天航程,怀着侥幸心理打算偷偷穿越台湾海峡,哪料恰好被鞑子战舰迎头堵个正着。
娘的老子被白花花银两迷住眼睛,忘记鞑子战舰比吃人海盗还要凶狠。
两眼血红的张德财眼见无路可走,咬着牙打定主意拖出火炮与鞑子战舰拼个鱼死网破:老子就是死也要拖个垫背,他奶奶的也算跟着明郑反清复明。
望着越驶越近的富贵号埃斯巴举棋不定,矮胖汉子站在船头仔细观察,半晌点头道:“与潜伏密探通报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和谈使团座船,大人要不要下令拦截击沉?”
埃斯巴有些犹豫,沉吟道:“不知跟在后头的是哪路人马,万一有人代劳岂不更好。”
桑德放下千里镜,用肯定语气道:“跟在后头的是满清福建水师主力战舰,都是福字号级别。”
埃斯巴怔了怔,狐疑目光转向矮胖汉子。
矮胖汉子被冰冷目光瞧得发慌,摇头道:“绝对不可能,密探探明使团座船没有福建水师战舰跟随保护。”
转了转淡蓝眼珠,桑德淡淡道:“说不定满清水师担心使团座船出事,后来又派出战舰随同护送。”
这倒是不无可能,毕竟谁也不是鞑子肚里的蛔虫,猜不透想些啥子。
埃斯巴料不到有此突发变故,一时间犹豫难决,沉思片刻问桑德道:“能不能连同护送战舰一起歼灭?”
桑德在心里迅速评估双方战力,点头道:“福字号的火力护甲远不如我们,一对一歼灭应该不成问题。”
矮胖汉子心念微动,用疑惑目光瞅向埃斯巴,见他灰白眸子陡地现出狠毒光芒,狞声道:“很好,我本来担心使团座船不够份量,加上两艘福建水师战舰垫背,更能让满洲皇帝与郑克塽相互疑神疑鬼,进一步促进满清皇帝下定联师剿台决心。升起骷髅旗,立即动手!”
一声令下早有准备的荷兰皇家海军水兵立时升起代表西洋海盗的骷髅旗,从岛礁后面破浪驶出,一前一后分别扑向水师舰队和走私海船。
荷兰皇家海军毕竟是正规军,不好意思公然对往来商船采取海盗行径,每次私掠都冒充西洋海盗遮羞,颇有些欲盖弥彰味道。
从千里镜瞧见冒险号桅杆上高悬的骷髅旗,王大海怔了一怔,狐疑道:“西洋海盗,这帮兔崽子跑到福建来干嘛?”
他在广东从事海盗事业曾与西洋海盗打过多次交道,晓得西洋战舰船体坚固火炮犀利,福州号论单舰战力远不是敌手,想要退却实在舍不得眼看就要到手的“银山”。
韩贵见钱眼开,在旁边一个劲鼓动道:“姐夫莫要担心,福建海域是俺们的天下,区区两艘红毛鬼海盗船不够弟兄们吞嚼。”
横了没脑子妻弟一眼,王大海心里急急估量,西洋海盗只有两艘战舰,自己的四艘福字号都是主力战舰,官兵海盗出身亲手训练素质不差,以四敌二应当不致落了下风。
想到这里贪念大起,站在船头跳脚高叫道:“马上发旗号,命令弟兄们冲过去,干他西洋鬼子奶奶的。”
富贵号全速向着东宁府方向疾驶,陡地瞧见岛礁后面驶出的西洋战舰虽欲转舵避开,只是船体庞大转向不及,顺着风势笔直撞将上去。
张德财眼见前后无路满脸都是油汗,绝望地望着巨山般压过来的西洋海盗船,桅杆上的黝黑骷髅旗分外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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