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保与哈善都是满腹心思,偏生又都各怀鬼胎,不敢告诉对方真实情况,相互试探了几句,愁眉苦脸商议下步行止,却是彼此意见不一。
哈善要勒保与自己联名上奏弹劾姚启圣勾结乱党阴谋作乱,勒保另有所图,连连摇头不肯答应。
两人争论良久,哈善夸口说自己请了正黄旗的塔卜利做幕僚师爷,见识极其高明,是旗人中的诸葛亮。
勒保摇头不信,心想粗鲁武人哪懂得耍阴谋诡计,说不定把略有见识的臭皮匠当成了诸葛亮,因此吩咐传进,立意当面验证塔卜利本事。
他坐在椅上眯眼仔细打量,见徐国难貌不惊人先存了轻视之意,见只是拱手长揖有几分不乐,也不叫坐下,端起茶盏抿了口茶道:“你就是塔卜利?哈善说你的本事好生了得,本官今日要出题考你一考。”
徐国难昂然而立,不卑不亢道:“都统大人谬赞,塔卜利惭不敢当,请钦差大臣出题。”
他晓得勒保轻视自己,立意展示本事,免得被他看轻。
听徐国难口气狂妄,勒保愕了一愕,放下茶盏冷笑道:“果然有几分胆色。本官问你,这厅既叫诚心堂,可知出自何典,有何寓意?”
说着伸手向厅口铁笔银钩的牌匾指了指,抚着胡须微现冷笑。
哈善听得大急,瞪着铜铃大眼高叫道:“勒保,诸葛亮擅长的是出谋画策,呼风唤雨,而不是耍弄汉人狗屁文章。”
心想塔卜利世居赫图阿拉,不曾中举做官,论起学问哪是二榜进士内阁学士勒保的对手。
勒保没有理睬浑人,目光炯炯注视徐国难,眼神露出轻视神态,似是料定难以应答。
徐国难深吸口气,抬眼望着牌匾,脑海急速回想诚心堂出处。
他虽不像腐儒学究那样整日咬文嚼字引经据典,毕竟从小接受儒家文化熏陶,在台湾有暇就翻阅《复甫文集》,接触日广见识高绝,绝非咬文嚼字的半瓶醋酸丁可比。
思索了会,脑中灵光一闪,亢声道:“诚心堂缘自礼记,意为诚心正意,格物致知。《礼记·大学》有云,‘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正心者,心要端正而不存邪念;诚意者,意必真诚而不自欺。只要意真诚、心纯正,就能齐家治国平天下。”
深吸口气,儒家名言滚滚而出,语音越发清朗。
“故程颐先生有言‘莫先于正心诚意’,朱熹先生誉为‘万世学者之准程’。大人正心诚意每日三省,为官必能勤政爱民关心民瘼,诚为百姓洪福,塔卜利这里代天下百姓感谢青天老爷。”
说完对着勒保长长一揖,满面敬仰神色,仿佛坐在前面的果真是勤政爱民的青天老爷。
哈善听他引经据典子乎者也,瞪大眼睛不知所云,转头望向勒保,瞧满腹经纶才气过人的赐匾钦差如何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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