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德礼鼻里冷哼,嗤道:“满清官员个个都是狡猾透顶,姚启圣派人与拉马奥侯爵打太极推手,翻来覆去只是要雅各步大人严密封锁航道,不准台湾与西洋诸国通商贸易;又要雅各步总督阻绝走私贸易,禁止南洋粮食流入福尔摩沙。对全面通商,自由传教这些条款提都不提,打得是坐山观虎斗的如意算盘——”
听到自由传教秦七不自禁伸手摸向胸口,没有摸到熟悉的冰冷感觉,随即想起前些日子化装前往厦门刺探,为防露出破绽把十字架项链埋入泥洞,至今没能取回,不由暗叹口气,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嘴唇嚅动轻声祈祷。
葛德礼知道秦七信仰基督教,是传教士利窦神父的得意弟子,常说自己除了皮肤颜色全都是主的赐与,对传教事业最是虔诚不过,情报处挑选密探潜伏满洲,华裔特工无人愿意前往,秦七却自愿报名,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把主的荣光洒遍远东大陆,见此做作也不惊异,伸手捧过茶碗大口喝下,呸地一声吐出茶梗,皱眉道:“缺少经费使用么,怎么不买些上好茶叶,喝得老子嘴巴发苦。”
秦七摇头苦笑,举起茶碗喝了一大口,道:“小的扮的是走街窜巷做小买卖的苦哈哈,哪能拿出雪花银子买上好茶叶,没得在修来馆探事面前露出破绽。”
瞧秦七衣衫破烂面容枯槁,头发乱糟糟肖似土里土气的乡巴佬,与巴达维亚的端庄形象绝不类似,葛德礼微微感动,转移话题问道:“你在漳州潜伏一年多,情报工作开展得如何,存在哪些困难?”
习惯性拢着袖子,秦七想了想道:“漳州是华人的天下,愚夫愚妇受儒教洗脑中毒太深,居然无一人肯接受天主光辉为帝国情报工作服务。我秘密潜伏漳州两年多,至今才收买了三名座探,都是大字不识的下等人物,眼里只认得金银。侦缉刺探只能依靠前些年情报处在总督府埋下的暗桩,很难探听到上层社会的机密情报。”
咧嘴现出苦笑,道:“不瞒处座,台湾秘密派遣和谈使者前来漳州的消息还是罂粟暗中告知,否则小的到现在还不晓得这回事。”
葛德礼知道秦七说的是实情,心里莫名感到悲哀,总督府情报处在南洋诸岛威名远震,当地土著听到情报处特工就骇得浑身发抖,想不到在远东大陆却是落毛凤凰不如鸡,侦缉刺探处处遭遇阻碍。
定了定神,想起出发前雅各步总督的嘱咐,干笑道:“远东大陆不比南洋诸岛,从来都是儒教一统天下,视高贵白人如同南洋蛮夷,想要秘密开展情报工作确实不容易。不过华人生性重利贪财,见了白花花银两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老弟不妨从这方面多做文章,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伸手从怀里淘出一大叠银票递到沉默不语的秦七,低声道:“下一步你把刺探重点放在打听福尔摩沙派遣的和谈使团何时离开漳州,一旦掌握准确情报立即通过秘密渠道紧急传递情报处,不得有误。”
秦七点了点头,把银票紧紧捏在手中,听了葛德礼言语有些愕然,脱口问道:“派啥用场?”
葛德礼欲言又止,冷声道:“按要求去做,不必多问为什么。”
目光碰触葛德礼眸里射出的冰冷毒焰,秦七想起情报处严酷的侦缉纪律,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忙点头应道:“小的明白,一旦掌握准确情报立即紧急传报。”
葛德礼眸中毒焰消失,笑吟吟重新变得春风和煦,站起身拍了拍秦七肩膀道:“老弟只要尽心去做,别的不敢保证,日后至少可以许老弟探长位置,利窦神父那里我可以为老弟多说好话,回到巴达维亚自然少不了好处。”
抑制不住得意心情,狞笑道:“郑克塽千方百计想要和谈招抚,以便独占福尔摩沙称王称霸,老子偏要让你与姚启圣水火不容,让两帮黄皮猴子斗得你死我活,日后只能乖乖把福尔摩沙交还帝国,成为帝国征服远东大陆的桥头堡!”
听到豪言壮语秦七眸现狂热,面前蓦地现出基督教千秋万载一统天下的美妙幻景,禁不住咧嘴傻笑,眼现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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