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想起岳父俞洪德,不晓得能否从冯阎罗手中安然脱身,心头着实有些挂念,只是不好向卢泽询问。
俞依偌盼子成痴,趁武定里休息特地前往药店按方配方连日服用,不知有没有岳父声称的神奇效果。
想到近些时日的旖旎情景徐国难心神激荡,商议了会厄斯计划行动细节,见卢泽神情有些疲倦,赶忙告辞出来。
靖安处佥事吴斌站在南院门口,目光不住向都事院逡巡,瞧见徐国难笑嘻嘻迎将上来。
徐国难想起吴斌奉密令杖毙奥里契,生生掐断隐藏暗处的幕后主使,虽然明白冯锡范亲自下令吴斌不得不遵,心里总是有些嫌隙,僵着脸微微点头算是招呼,侧身就想绕过。
“元嘉兄慢走,”吴斌连忙上前拦住,布满横肉的面孔硬生生挤出笑容,“兄弟有桩喜事说与元嘉兄知晓。”
“什么喜事?”徐国难猜出吴斌语意,冷声问道。
吴斌凑到徐国难旁边,浓重酒臭冲得徐国难大皱眉头,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兄弟奉令侦缉粮仓被鞑子间谍焚毁案件,忙碌了些时日总算抓出不少潜伏老鼠,报上来的嫌犯名单有俞大人的名字。兄弟晓得俞大人为人正直忠心朝廷,绝不会叛国求荣,定是疑犯攀扯诬告,已下令把俞大人的名字划掉,吩咐手下不得多事。”
俞洪德身为户官度支司从事,负责岛内粮食的储存调配,粮仓走水负有直接责任,吴斌这话分明卖徐国难当日人情。
徐国难心头微松,冲吴斌淡淡点头,道:“国难明白,多谢吴佥事好心照顾。”
听出徐国难话里的冷淡,吴斌转了转眼珠,故意叹气道:“元嘉兄,俺知道你怨恨俺下令杖毙土蕃刺客,断了情报侦缉线索。只是冯总制亲自颁下密令,说发生刺杀使者事件有辱国体,不能让鞑子找借口追究,吩咐杖毙土蕃刺客以便向鞑子交待,避免和谈破裂。俺只是小小的靖安处佥事,明知此事里外不是人,哪敢不遵令行事。”
徐国难抿嘴不语,心头只是不住冷笑,冯锡范绕过卢泽亲下密令,吴斌不禀告卢泽立即酷刑杖毙,哪有丝毫把顶头上司放在眼上。
窥视徐国难阴沉面色,吴斌目光现出诡秘,压低嗓门道:“虽然冯总制密令不得不遵,兄弟毕竟在察言司多年,怎能不晓得情报的重要性,杖毙土蕃刺客前想方设法挖了些情报,本想当面交给卢都事,只是卢都事眼下很不待见兄弟,元嘉兄能否帮忙转交?”
徐国难有些难以置信,转念一想吴斌是出了名的刑讯专家,奥里契只是没有见识的生蕃土蛮,确有可能熬刑不住吐露招供。
心脏禁不住砰砰剧跳,点头道:“既然仁毅兄不方便,兄弟只能勉为其难。仁毅兄有何要事需要兄弟帮忙?”
吴斌闻言大喜,急忙拱手道:“兄弟先行谢过。”
愁眉苦脸道:“卢都事扔给靖安处烫手山芋,吩咐兄弟重新侦缉巫蛊案件。明人不说暗话,弟兄们都明白巫蛊案件是乍回事,吴斌也不想日后生儿子没屁眼,胡乱冤枉好人,只是这难题推也推不出,扔也扔不掉,元嘉兄主意高明,能不能帮兄弟出个法子?”
徐国难当然知道巫蛊案件,心里也为冤死的郑国藏夫妇暗鸣不平,只是人微言轻只能置身事外。
吴斌向来唯冯锡范之命是从,为此不惜得罪顶头上司,今日怎么莫名转了性?
转念一想,冯锡范下令调查巫蛊案件想要罗织罪名斗倒水师总督刘国轩,刘国轩在明郑军界势力雄厚,与陈永华冯锡范合称台湾三杰,两虎相争焉知胜败,吴斌不想搅进是非圈也是人之常情。
他心念急转,蓦地有了主意,悠悠道:“我给仁毅兄讲个故事,如何?”
吴斌有些诧异,牛眼转动几下,闭紧嘴巴没有吭声。
“以前一户人家有两兄弟,为争夺祖产每日斗得不可开交,光官司就打过好些回,兄弟见面胜过仇敌。有一次两家人又在院里打成一团,忽然外面有强盗攻打进来,口口声声要抢财物烧房子。两兄弟瞧见都急得不得了,齐心协力打退强盗,以后不再为祖产争吵,和和睦睦过日子。”
讲完故事,徐国难笑眯眯瞧向吴斌。
皱眉想了好一会,吴斌恍然大悟冲徐国难拱了拱手,感激道:“多谢元嘉兄出言指教,兄弟明白该如何处理。”
从怀里掏出卷绵纸塞给徐国难,“这是土蕃刺客奥里契的供词副本,元嘉兄帮忙转交卢都事,兄弟日后必有厚报。”
徐国难伸手接过,两人不约而同对视奸笑,眸子深处却是各有意味,远没有表面那样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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