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跟随苏闲一家多年,也是苏府的大管家,忠心耿耿,姓甚不详,苏裹儿、苏扶都喊顺伯。
顺伯面无胡须,虽长相苍老,却颇为白净,做事一丝不苟,严谨守礼,这么多年来都很少出错。
可眼下,众人眼里四平八稳的老管家,却是匆匆跑来苏闲身边,眼底有些紧张:“老爷,江州那边有信寄来,好像是北边传来了一些消息。”
苏闲闻言,面色一肃。“带我过去!”
他立即离开躲藏的花厅,跟随老仆一齐去往一处待客厅,见到了一位风尘仆仆的信使。
信使是一个中年人,并没有多说什么,打量了下苏闲,核对信物,确认身份,抱拳行礼,再郑重交出一封信件,便匆匆离开了。
苏仙抓着手中的黄色信封,眉头聚拢。
“洛阳到底是什么消息,这么着急传来,也不怕被有心人发现了,大白天的跑来,做事真是越来越不谨慎·····.”
他皱眉摇头,在客厅内徘徊再三,不再犹豫。打开蜡封,抽出信纸,空中一抖,展开四角,苏闲低头一瞧。
下一秒。
一旁侧立的顺伯见到自家老爷脸色大变,惊骇异常,像是在信上发现了什么大可怖之物。
苏闲后退数步,信纸脱离僵硬手指,轻飘飘掉下。“老爷,发生什么事了,洛阳那边有什么动静······”
顺伯似是知道些内情,不见担忧问道,同上弯腰去捡信纸。“完了!”
苏闲忽喊道。
“全完了!终于还是来了!这么多年,该来的终于还是要来了!”
这位上午时还悠闲钓鱼、回家炫耀的苏家老爷,此刻表情崩溃,两手乱舞,跨过地上捡纸的老仆,冲出了客厅。
“老爷,老爷!”顺伯慌张追出门去。
苏府东南侧,有一座建在花丛中的凉亭,周围鲜花姹紫嫣红,十分美丽。此刻阳光下,有长裙妇人在亭内带着几个丫鬟插花摆瓶。
长裙妇人似是气还未消,丫鬟哄声下,她不时冷哼一声,情绪不满。
这时,花亭不远处的花径上,忽然出现苏闲的奔跑身影,还有他远远传来的呼喊声:
“眉娘!眉娘!”
“好啊,你还敢老找我!你跑啊,你怎么不跑!有本事和狐朋狗友去钓鱼,没本事认对吧,今天不让你戒了这钓鱼之事,妾身跟你姓!”
韦眉柳眉倒竖,猛然起身。
亭内“劈里啪啦”一阵声响,花瓶纷纷砸地,周围此前还在哄劝的丫鬟们顿时噤若寒蝉。
韦眉也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根粗棍,气势汹汹的冲出亭子。“你哭唧求饶也无用!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韦眉冷脸,扬棍。
可很快,却发现自家夫君今日不对劲,哭的格外的凶,甚至没管丫鬟们在后面亭子里看着。
夫妻二人聚头,扑进怀中,相互扶臂对视。苏闲涕泪横流,慌不择言:
“眉娘,完了,咱们完了!洛阳那边的人要来了!有小人向阿母告状,说裏儿降诞礼之事,阿母······阿母她派人过来了,不日抵达龙城,咱们完了!”
原本河东狮吼的韦眉忽然收敛表情,丢下棍子,闻言后取出手帕,一言不发的给自家夫君擦拭眼泪。
“眉娘!是我没用,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大郎、裹儿!是我无用,连累你们!苏闲愧疚无比的抱住长裙妇人。
“这不怪夫君,妾身与大郎、裹儿从来不怪你。夫君勿悲,信件在呢,妾身看看韦眉无比平静,直视夫君眼睛道。
“信······信······”苏闲呆喃。
韦眉转头,脸色状似无常的遣退了周围好奇张望的丫鬟们。园林内只剩下韦眉与黯然神伤、默哀心死的苏闲。
“夫人,信在奴婢这······请夫人过目。”
顺伯气喘吁吁的跑来,最终追上苏闲,将信呈给韦眉。
韦眉安抚了一会儿夫君,转头挽袖,直接接过信纸,低头吩咐道:“顺伯,就近去梅影斋把裹儿叫来,在花厅集合。还有大郎。”她微微上翻眼睛,看了眼天色,作出决断:
“现在申初二刻,今日是袁老先生的课,如果在也一起叫来。还有谢家小娘子,也去漪兰轩喊人,半个时辰后,花厅集合。
“遵命!夫人!”顺伯精神一振。
老仆本来被自家老爷影响的慌张心神,顿时缓过来些,赶忙退下去唤人。半个时辰后,众人却是在漪兰轩的书房集合。
因为谢令姜是最后赶来,等不及的众人便就近,离开花厅,去往漪兰轩等待。最后,在漪兰轩的书房内,众人齐聚。
苏闲,韦眉,苏大郎,苏裹儿和匆匆归来的谢令姜,还有那位袁老先生,“我母后已经派人来了!”
苏闲深呼吸,将信件递给众人道。
“是卫氏告状,说了裹儿的降诞礼朝廷大臣送礼之事,洛阳的族人秘密来报,说母后连夜派了六品宫人出宫,朝江州赶来,也是送礼,不过听说,多被一份礼物,给儿臣······”
他绝望一笑。屋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