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柳子文率先起身,告辞一声离开,其它十二家龙城乡绅才屁股离开凳子,相续朝上方的欧阳戎恭敬行礼告辞。
看这些乡绅们的脸色似是都松了一口气,估计是来县衙之前,都以为要脱层皮才出去,可结果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县令竟然没乘机颠倒黑白、封扣粮食,反而让各家的粮食接着卖……
不少乡绅对欧阳戎印象大为改观。
柳子文第一个走出衙门,进入马车前,他转头只对上前迎接、一脸好奇的柳子安说了一句话:
“不用看了,里面都是羊。”
鹿鸣街上,缓缓驶离的马车里,柳氏少家主脸色有些阴沉。
眼前这个“粮价局”,不是那个欧阳良翰给他们设的,这次欧阳良翰吃的应该是外面诱拐进来的肥羊,而且吃相还很温文尔雅。
这个局,柳家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损失,可仔细一想,却又损失了不少。
因为布局龙城县多年的柳子文,头一次尝到一种局势隐隐不受他掌控的滋味。
就好比龙城县是一张桌子,柳家独自盘踞牌桌、坐庄多年,这张桌子他抖条腿就能摇,想怎么摇怎么摇,可忽然对面的空座位走来一个笑容很欠扁的年轻书生,不经同意就坐下来了,还伸出一只手,把桌子按稳了,不准随便抖腿。
静等一口剑已十二年的柳子文,不喜欢这种滋味。
……
“额,先说好,咱们县衙可是不管午饭的,本官都得回家吃。”
空旷了一半的县衙公堂上,欧阳戎朝下方默立不敢动弹的十八家粮商们无奈道:
“诸位为何还不走啊?回去继续卖粮啊。”
众粮商面面相觑,无人动弹,老实的绵羊一样。
“哦,那就是还有话说对吧?”
欧阳戎立马热情走下台,摊开右手掌:
“行,远来是客,请坐请坐。”
王操之听到这句耳熟的话,右眼皮狠狠跳了下。
一众粮商在年轻县令的推让下,相续落座,年轻县令也十分亲民,不坐高堂,坐在一众粮商对面的椅子上,面朝他们微笑。
或许是打量半天、觉得年轻县令确实很和蔼可亲,这回是李掌柜尝试开口:
“县令大人……咱们除了在龙城县卖粮,能不能把粮运到其它地方去卖啊?”
前一秒还令人如沐春风的欧阳戎忽然脸色一肃:
“换个地方卖粮?怎么,是我们龙城百姓不够热情,还是我们龙城县衙不够公道?”
“不是不是。”李掌柜哭笑不得,赶紧摆手解释:“贵县百姓们都很热情,贵官府也十分公道,”
欧阳戎惆怅点头:“哦,那就是我这个龙城县令怠慢了各位,要不本官现场磕几个吧……”
“这更不是,更不是,”山羊胡老粮商更急了,屁股不敢沾凳子,哭丧脸说:“老夫好久好久没见到像县令大人这样正直和蔼的父母官了。”
“那好端端的为何要把粮食运走啊,首先说明下,绝对不是不让你们运哈,主要是想知道下原因,以便本官改善一下今后的工作。”
欧阳戎叹息,李掌柜等人脸色犹豫。
后堂的门扉后,好不容易憋住笑的谢令姜又“扑哧”一声,脑袋埋胸。
自进入书院读书后,她其实已经很久没笑的这么开心过了……主要是师兄心眼太坏了。
谢令姜现在才知道,原来男子不正经起来还挺有趣的……唔,简而言之,师兄不正经起来,比正经还正经。
只是这一次,谢令姜的笑声没来得及用手捂住,一点银铃笑声隐约传到了前面的大堂,把佳人吓的颈脖忙缩。
大堂里,正襟危坐的年轻县令嘴角抽了下。下次不让小师妹在后面了。
王操之、马掌柜和、李掌柜等人疑惑转头。
“咳,没事,养了条小猫,估计是饿了……大伙有事快说,等会儿吃饭去了,等的猫都饿了。”
欧阳戎一本正经点点头。
“……”众人。
“……”谢令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