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竟然是克莱恩·贾斯特斯!沃克街的前任警长!
陈宴听着他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恍然之间只感觉如同隔世。
‘克莱恩·贾斯特斯警官因杀人入狱,我也因杀人入狱,所以关押在同一个牢房?!’
当初陈宴第一次失控,是在下城区,他指使欧嘎米杀了一个杂碎,并嫁祸给克莱恩·贾斯特斯,他认为“制裁一个垃圾毒瘤”是克莱恩·贾斯特斯想要的正义,于是他赌对了,克莱恩·贾斯特斯承担了他指使杀人的后果。
今天陈宴第二次失控,在沃克街33号,他为了自己想要的正义,亲手杀死了一个看似正常,实则比之前那人还要毒瘤的莱昂纳多·亚当斯。
两次失控,两次杀人,两次入狱,期间的因果如出一辙。
人世间的境遇竟能如此奇妙。
陈宴感慨之间,克莱恩·贾斯特斯继续开口说道:
“我听说了你的事。”
嗯哼?
“在进来之后,我一直在反省,一直在思考,我的正义到底是正确的吗?
以暴力而行的正义,究竟是我无法克制的个人情感,还是潜意识里被自我压抑的处世逻辑?
宴先生,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陈宴一脸正经的说道:
“这个我还真知道——
在我们现在的环境下,正义本身就是以暴力为基础的。”
克莱恩得到了匪夷所思的解答,这答案和他想象中的一切答案完全不同。
对于这个一手将自己送进监牢的家伙,克莱恩的情感是复杂的。
他恼怒于陈宴的嫁祸和栽赃,又感谢陈宴帮助自己释放了自我。
这两种情绪在他脑中持续不断的发酵,到了今天,已经相互和解。
于是,他能够更加清醒的思考:
在签下杀死大比利的认罪书的时候,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这或许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快乐——他遵循了自己的本心。
那时他终于明白,暴力是刻在自己骨子里的,如同野兽为了生存而遵循的狩猎本能。
而道德则是压制暴力的决定性因素,他从小被教育不能随意使用暴力,从小开始克制自己的本能,且一生都在遵循此道。
直到看到大比利的尸体的那一刻,往日的坚持土崩瓦解。
“你看嘛,你们这些当警员的,靠什么维护治安呢?靠个人感染力和温暖的言辞吗?不是的,你们依靠的是暴力,是你们手里的枪,是你们在大多数情况下拔枪射击而总能找到合适理由的事实——你看,这才是你们,作为警员,能够维持的正义——用暴力所维持的正义,将暴力用以威慑的正义。”
克莱恩·贾斯特斯沉默不语,他的精神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某种升华。
就在陈宴越说越兴奋的时候,一个声音骂骂咧咧从上铺传来:
“说完没?说完就闭嘴,别人都不睡觉了,就听你逼逼赖赖?”
陈宴一抬头,就隐约看到一张五官因生气而纠结在一起的脸,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已经秃了头,满脸都是麻子,一看就是鲁克人。
另一个充满了调笑的声音,从克莱恩·贾斯特斯头顶的床铺上出现:
“弗兰克,你又想欺负新人,忘了上一次你欺负克莱恩,被教习罚你刷那一个月的马桶了?”
陈宴上铺的弗兰克顿时熄了火。
克莱恩·贾斯特斯上铺那人坐起身来,用饶有兴致的语气问陈宴:
“小伙子,你叫什么?怎么进来的?”
陈宴回答道:
“我帝国名叫杰克·巴尔多,杀人进来的。”
那人嗤笑一声:
“巧了,我也是杀人进来的,这牢房里头所有人都是杀人进来的!”
话里浓重的火药味呛到了陈宴的鼻子,于是他打了个喷嚏。
这样的举动顿时引起了那人的不满。
“杰克·巴尔多,老规矩,新人要刷一周的马桶,往后轮替。”
“你今天分到010号牢房,算是走了大运气,这间牢房里的人比其他牢房干净多了。”
陈宴上铺的弗兰克忽然发出一阵令人恶心的怪笑:
“隔壁牢房里集体感染梅毒,直接全被关进隔离牢房了,真她妈刺激。”
克莱恩上铺那人冷笑一声,接着说:
“这还不算脏,你们是不知道,我刚来不久,二楼西边的087号牢房,里面混进去一只跳蚤,一晚上就把同牢房的人全杀了,后来调查,说是那跳蚤是外面帮派的人,进来是寻仇的,只不过花了大价钱做案底,骗过了典狱长。”
“还有对门刚来没多久的学生,不知道在外面惹了什么人,进来就被教训了一顿,被打断了三条腿,现在都还走不动路呢!有人还放出话来,等他好了,再打断一次!”
“小子,你记住咯,想在这地方活得好好的,就低调点,我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别他妈一天到晚问为什么,我们只是为了在010号房住的舒舒服服的,不让脏东西进来罢了。”
陈宴似乎很听话的说道:
“明白了。”
这样的反应让所有人都没办法放心,于是克莱恩上铺那人继续说道:
“你只要记住,别他妈跟我们耍你的小聪明,这不是你能耍小聪明的地方。”
“还有,记住咯,我叫石像鬼,如果有人要爆你,就报我的名字。”
嗯……
奇特的名字,更奇特的要求。
陈宴没问为什么,因为他完全不在乎。
他穿着囚服,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同一时间,网络世界中,量子分身张开眼睛,并激活了和手机之间的连接——
下一刻,亚楠市中,沃克街33号公寓,陈宴的手机铃声响了。
公寓楼顶,屋檐檐角,一大团雪抖动了一下,露出欧嘎米的身影。
欧嘎米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机,接通电话,便听到陈宴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