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的突然撤退正是傅兴华的手笔。蔺 经过一天的激战,他看出了想要在乌拉尔河东岸击溃俄军主力,在短期内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俄军抵抗的激烈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他本以为自己面对的俄军会和七年前的俄军一样羸弱,但现在看来,一味的强攻只会激发起他们更加激烈的反抗,可要是给他们撤退的时间,他们或许就会趁机撤走。 而且,夏军经过高强度的强攻,不仅伤亡惨重,士兵们还都十分疲惫,他们虽然经过系统的整训,士气和战斗意志要远远高于常人,但是他们也是血肉之躯,也需要得到休息补充体力。 事实证明,傅兴华的想法是正确的,俄军果然抓住了这个机会准备撤离。 张勇这时神色有些疲倦地走了过来,他看着人声鼎沸的俄军营地,对傅兴华说道:「安西伯,我们要放任俄国蛮子就这样退回乌拉尔河以西吗?或许我们可以对其进行半渡而击,就算无法将其击溃,也能够尽量杀伤他们的士气和有生力量。」 「你认为俄军不会想到这一点吗?」傅兴华反问道,「张指挥使,你可以仔细看看,俄军现在也还是分出许多兵力来防备我们进攻,等他们开始撤退,我不认为他们会给我们半渡而击的机会。」 张勇没有马上说话,他拿起单筒望远镜看向俄军阵地,透过镜片放大和俄军营地内火把的亮光,他能够清楚看见被派遣到阵地上防范他们进攻的俄军士兵。蔺 等他放下望远镜后,眉头微皱,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想要说些什么,傅兴华先他一步说道:「张指挥使,你说得对,我不会放任他们顺利渡河,我决定在他们渡河的时候将炮兵调上去,对他们的浮桥展开炮击,只要他们的浮桥被炸断,那么留在河岸的俄军就变成困兽了。」 「如此甚好。」张勇眉头舒展开来,他点了点头,说道。 俄军的动作并不快,或者说,近十万人想要撤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阿列克谢沙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为了防止夏军途中发起进攻扰乱他们撤退的计划,沙皇准备让麾下的军队分批次渡河。 他先让中军正面迎接夏军强攻的射击军与西式团连夜从浮桥过河,返回本土进行休整,同时,军中的工兵也被要求连夜加班加点,多在河面上构筑几道浮桥。 俄军在这边准备撤军的同时,夏军也很有默契的开始就地挖掘壕沟,用运粮马车的车体作为临时的寨墙,构筑一座临时营地。 士兵们就地构筑临时营地的同时,傅兴华也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切的伤亡数字——在不顾伤亡的强攻之下,夏军前前后后一共有两千六百多名士兵阵亡,其中也包括朝鲜旅与日本旅,这两个外族人组成的部队在战斗的时候表现得居然要比汉人士兵更加积极,因此他们的伤亡也并不算低。 这两千六百多名士兵中,有将近五分之二的伤亡被外族士兵承包,最主要的伤亡兵种还是冲在最前面的掷弹兵,作为进攻主力,掷弹兵足足占了五分之二的伤亡,其中的伤亡主要还是在火炮的轰击下产生的。蔺 可怕的霰弹。 至于他们造成了多少俄军的伤亡,这一点暂时无法统计,因为尸体都在俄军控制的阵地上。 「沙皇陛下,这是白天的战斗的伤亡情况,请您过目。」另一边,沙皇的移动行宫,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拿着写满歪歪扭扭的俄文字母的记录走了进来,并将其交给了沙皇过目。 沙皇看完了上面的记录后,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阴沉了下来,他说道:「夏人的战斗力不容小窥,迎着我们的火力展开强攻,都能够给身为防守方的我们这么大的伤亡,简直是一支可怕的军队。」 在这份记录上,俄军前前后后一共阵亡了近六 千人,若是加上那些重伤员和只有截肢才能存活下来的伤兵,那就妥妥超过六千了。 和找到的夏军的尸体这样一对比,伤亡数字正是三比一,平均要死三个俄军士兵,才能换来一个夏军士兵的性命。 这还是防御战,身为防守方的他们伤亡比夏军更大,除了人员伤亡外还有数十门火炮因为火门被钉入楔子而报废无法使用,这种战损比要是传出去,欧洲各国只会嘲笑他俄***队的实力真是弱小。蔺 见沙皇的脸色难看,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斟酌了一下语言,还是决定将话题扯开,他转身对守在帐内的卫兵低语了几句,后者看了一眼沙皇,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卫兵回到了帐内,他的手里多了一把缴获来的二式步枪。 卫兵的动作没有逃过沙皇的眼睛,他双眼微眯,打量着那士兵手上造型明显与火绳枪不同的步枪,说道:「这是从夏人手中缴获来的?」 「是的,陛下。」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点了点头,从卫兵手中接过步枪,展示给沙皇过目:「这把火枪是夏军军中的制式装备,他们称之为二式步枪,似乎是取之于夏人国内独立纪年中的武安二年的意思,距离现在已经服役十六年了。」 沙皇微微颔首,这个小背景他也清楚,事实上在开战前,他也几次想要通过潜伏在夏朝国内的间谍想办法窃取这种步枪,但因为没办法收买当地居民,他们俄罗斯人又长得很显眼,所以非但没能达成目的,还折进去许多化作商人的间谍。 而且,夏军对于步枪的保密程度很高,就算是他曾经表达出希望夏朝送的国礼中能够有这种二式步枪都没能如愿,以至于他到现在一直都没能亲眼见过这种步枪。 而现在,他终于见到了,虽然是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才做到的。蔺 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继续在那喋喋不休地介绍步枪,一直到沙皇听得有些不耐烦了,这位对火器充满兴趣的大公才终于将话题扯到了步枪的击发上。 他指着二式步枪的燧发装置说道:「我看过了所有缴获到的二式步枪,它们都是以燧发装置进行击发,而且夏军士兵都习惯将火药和弹丸提前装在一个小纸包内,在战斗的时候,他们可以直接咬开纸包,将里面的火药和弹丸一起倒进去,减少了士兵从火药斛和弹药包内倒取的时间,我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学习的创举,如果我们效仿的话,装填时间也将大大缩短!」 说到这,大公明显有些兴奋:「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这个燧发装置,西欧各国已经有武器商在火枪上安装这个装置了,虽然它的造价可能比起火绳枪更昂贵一些,但我敢保证,未来的战场上,燧发枪将取代火绳枪成为战争中的宠儿,夏军的战绩就足以说明一切!」 「米洛斯拉夫斯基,你的意思是,我们也要效仿夏人,仿造他们的火枪,模仿他们的战术,以此来对抗他们?」沙皇有些不确定地反问道。 「是的陛下,臣就是这么认为的。」大公点了点头,肯定了沙皇的反问。 沙皇没有马上回答,他看着大公手上的步枪陷入了沉思,大公见状,为了避免沙皇拒绝自己,他连忙将步枪还给一旁的卫兵,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在做出决定之前,或许我们应该先看看火绳枪和这个二式步枪射击时的差距,等看完以后,您再做决定。」 沙皇点了点头,同意了大公的建议,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随即连忙命人从军中挑选两位最出色的射击军士兵,一人使用火绳枪,一人使用二式步枪,一同进行比试。蔺 两人的比试很快引来了许多士兵的围观,士兵们放下了手中整理行李的动作,在沙皇的移动行宫前围成一圈,看着站在射击位置上的两名射击军士兵。 在两人前面十米开外 的地方分别搭起了两个靶子,尽管此时正是深夜,但在周围士兵们打着的火把的照射下,现场有如白昼。 沙皇与一众高级将领站在行宫前看着两名士兵,大公则是站在士兵旁边亲自主持,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名士兵就开始做出了准备动作。 「开始!」 大公一声令下,两名士兵纷纷开始为手中的武器进行装填,装备火绳枪的射击军士兵先是拿起火药斛,往药池和枪管内倒入一点,随后才从弹药包内摸出一枚弹丸塞入枪管,拿出通条将其压实,等他压实后,还要拿起缠在火枪上的火绳,往火绳的一头吹了吹,让上面的火星亮起,随后才放在药池上,扣动扳机。 这名射击军士兵无疑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他对于装填和射击的技巧早就如火纯清,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装填。 但是他身边使用二式步枪的射击军士兵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事先没有使用过二式步枪,但凭借着更快的纸包弹技术和燧发装置,等火绳枪兵打出一枪后,他早已经第二次举起步枪,扣动扳机。蔺 不仅是射速的问题,在靶子上面,两名士兵都刻意进行了瞄准,但很明显的是,火绳枪的射击精度要低于二式步枪,二式步枪的两个枪眼都靠近靶子中间,但火绳枪的枪眼明显偏外。 火绳枪兵,完败。 周围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禁发出阵阵嘘声,同时看向二式步枪的眼中都充满了火热,他们也不是什么顽固不化的家伙,只要性能更好,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老式的火绳枪,去使用更加精良的燧发枪。 全程围观的沙皇看到这,他的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他转身回到行宫内,米洛斯拉夫斯基大公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在他们都进入行宫后,沙皇沉声说道:「这二式步枪的性能的确不错,马上将缴获的步枪送一批回到莫斯科,不计任何代价,我要在年末之前拥有一支完全装备燧发枪作战的新军。」 听到沙皇的话,周围的将领们皆眼前一亮,组建新军,这可是一个扩张势力的机会,但还没等他们开口,就见沙皇继续说道:「不过在那之前,夏人有一句话叫做远处的水解救不了现在的口渴,夏军的威胁就在眼前,留下两千把能用的步枪,其余步枪送回莫斯科,留下的步枪从射击军中挑选两千名射术精湛的士兵组成新军,这支新军的名字就叫做东方团吧,由我亲自统领。」 众人听了,只好遗憾地打消了插手的念头,齐声说道:「遵命,陛下。」 ……蔺 白天很快到来,沙皇的命令也得到了贯彻,伊万·霍万斯基忠诚地挑选了两千名精锐的射击军士兵交给沙皇,让他们装备缴获来的新式步枪,士兵们自然是非常兴奋,他们斗志昂扬,渴望用这把新武器与敌人交战,让沙皇看看他们的能力。 不过他们目前是没有战斗的机会的了,因为沙皇已经铁了心要撤回乌拉尔河西岸,在夏军的默许下,俄军开始分批渡过浮桥撤退,或许是为了防备近在咫尺的夏军,俄军的撤退速度非常慢,一直到十天后,才终于接近尾声。 在这种时候,沙皇并没有留在最后一个撤退,他早就已经先一步撤到了西岸,在西岸进行防御部署,同时也是担心最后撤离会遭到夏军的袭击。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的确是对的,在俄军的撤退进入尾声后,沉寂数天的夏军终于发起了进攻,他们在激昂的军号声中向前推进,直接将火炮架在前面,朝着俄军和乌拉尔河上的浮桥进行狂轰滥炸。 在夏军炮兵的轰击下,还留在东岸的俄军被炸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大部分浮桥也都在炮击中被炸毁,浮桥上正在渡河的士兵因此坠入湍急的河流之中,他们甚至还没挣扎呼喊,转眼间就被浪花冲走,没了 踪影。 随即,夏军骑兵开始向陷入混乱的俄军发起冲锋,在炮火的掩护下,夏军骑兵轻而易举就冲垮了俄军,并将还滞留在岸边的这近万俄军尽数全歼。 河对岸,沙皇和俄军上下都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们虽然认为这是一个奇耻大辱,但是他们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友军被全歼。蔺 这一刻,沙皇也终于意识到夏军为什么会等到现在才发起进攻了,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全歼那近万俄军,对于西岸俄军的士气将造成极大的打击——此时军中那低压的氛围足以证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