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宾至如归么?
刘备朝他们颔首点头。“多谢各位,刘备以前是涿郡人,以后还是…”
情绪酝酿好了,刘备对这里,也有许多不舍…
说到底,这里是他的家乡啊!
一个月…不,是几个月以来,从瘟疫到抗击胡虏,他与这些人在一起,共体时艰,他亲眼看到许多兄弟惨死在乌桓人的投石下,也看到了许多房屋一夕间化为灰烬,他的心头一阵唏嘘。
“会再见的!”
刘备朝着陶谦笑了笑。
“是,是…会再见的。”陶谦感慨连连…
刘备同族的叔父刘元起,同族的兄长刘德然也来了,“玄德,我们给你备好了粮食、酒水,一路上也均已经打点过了。”
刘元起也是感慨万分…
他的眼光没错,从小他就觉得刘备日后一定会出人头地,谁能想到,他愣是凭着自己闯出了一片天!
说起来,中山靖王这个头衔…已经过去许多年,没落了…可…或许这个头衔在刘玄德的身上,又能再度辉煌、耀眼呢?
“多谢了…”
刘备拱手朝刘元起一拜,刘德然则牵来一匹好马,“玄德的马瘦,兄长的这匹更健硕一些,玄德路上骑!”
这…
这一刻,刘备是切身感受到了许多温暖。
当然,这些温暖中也带着许多水分,所谓穷在闹事无人问,富在乡村有远亲,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说罢,刘备已经坐上了马车,天已经渐渐的露出了鱼肚白…马车缓缓而行,走过了一条条熟悉的街巷,浩浩荡荡的人,竟是越来越多。
乃至于人群之中,总会有无法克制的呜咽声…
晦暗的天空下,风呼呼的刮着,模糊的街道两侧…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或者是陌生的身影,这些人影立在道路两侧,看不清面容,人影想要靠近刘备一步,想最后看一看这位守卫着涿郡的英雄的身姿,可他们又担心冒然的靠近会堵住恩人的去路…
他们就这么远远的站着…
走不尽的街道,有着数不尽的人。
终于…
人群中,“啪嗒”一声,一个老妇人给刘备跪下了。
她是马元义的母亲,原本身患瘟疫的她已经绝望了,家中更是无隔夜之粮,那时候…是刘备接济了他,还带来了大夫治好了她的瘟疫,且不说…后来的抵御乌桓,单单救下她瘟疫这一条,这便是天大的恩情。
“刘县令慢走啊!”
终于,这位刘母大喊道。
而这么一喊,无数百姓们齐声道:“刘县令慢走…刘县令慢走!”
蒙蒙亮光中,这样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齐,直到最后…震天动地,震动云霄。
呼…
刘备长长的呼出口气,究是善于藏心的他,这一刻…也再难遏制住内心中的悸动。
滚烫的热泪终于无从遏制的从他的眼眶里夺眶而出。
走过涿郡的古城楼下,刘备让马车停了下,他最后的看了眼城楼上那新绘出的“女娲补天图”,那是翼德的梦想,他从小就想亲自为涿郡古城楼上的女娲补天图修补一番…
如今,借着英雄之姿,他做到了。
而他刘备自己…
也…也因为这一场大战,被家乡父老铭记,被朝廷征兆,这种感觉真好!
哽咽着擦拭着泪水,滚烫的泪水,融化了面上的寒霜,越过他的“藏心术”直击刘备的心灵深处。
身旁,无数围观的百姓们也在哽咽抽泣,情绪难以克制。
这一刻,刘备是打从心底里动容了。
而在感动过后,他想到的是一个人…
柳弟!
或者说是——玉林柳郎!
如今他刘备所能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因为他呀!
皇甫嵩说柳弟是慧眼识英才,可刘备想用一句柳羽说过的话去诠释他对柳弟的敬佩。
——世有伯乐,才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走吧…去洛阳!”
哽咽着开口…
马车终于驶动,载着刘备,也载着心愿达成的张飞,载着满心憧憬的简雍…他们一道向路哟样,向着新的征程驶去!
…
天渐渐的亮了,刘备的马车也走远了,聚集的人群也渐渐的消散了…
老天爷似乎也颇合时宜的下起雨来…
毫无预兆…
这雨为涿郡的天埋上了一层新的、厚厚的阴霾。
雨中…马元义对这家门扣了首,继而决然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知道,在太平道一天,怕是他再也无法换取到母亲的原谅。
大雨中,马元义茫然不知去处,而淅淅沥沥的雨水已经湿透了其衣表,只得哆哆嗦嗦地行到暗处…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师傅?何故…如此啊?”
说话的是张曼成…
他是马元义的弟子,是下一任“神上使”的人选…
张曼成转过头望向张曼成,想要说话,可喉咙莫名的哽咽住了一般,愣是说不出一句话话来。
“师傅莫要担心,这涿郡的百姓已经尽数被天师道蛊惑,但…这只是一个城郡而已,如今我太平道在北方的势力依旧远远要胜过天师道!”
“师傅无需惆怅,早晚有一天,咱们太平道会让涿郡的百姓站在咱们这一边!”
张曼成对太平道有着近乎执着的信念。
说起来,这份信念还是他的师傅马元义灌输给他的。
只是…
“曼城…”马元义的话低沉且厚重。“你看到了方才…百姓们十里长街送刘玄德了么?”
这…
张曼成顿了一下,方才张口,“那刘玄德似乎也是天师道的爪牙!”
“呵…”
马元义直接笑了,笑的有些讽刺,有些落寞。
——“似乎,这个天师道与大贤良师讲述的有些不同!”
——“他们的教义…更…更…”
一句话说道最后,马元义闭上了嘴巴,一切尽在不言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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