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给…给我打他!往死里打!”
袁术勉励的扶着墙站起,脸上都是血,心中怒急,只觉得他袁家嫡子,公主之子的尊严被人挑衅。
若是柳羽也就罢了,偏偏是一个…莫名窜出来的黑鬼。
几十个壮汉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各自操起家伙,就朝张飞扑了上来。
再能打?
还能一个打几十个不成?
柳羽见到这架势,也很意外,起初以为是西园军,可听他的语气又不太像,像是外地来的。
他自称“张爷爷”那多半姓张,浑身炭黑,很难不去联想到涿郡的黑张飞。
总不至于,是张飞吧?
话说回来,张飞不是在涿郡屠猪贩狗么?怎么赶到这洛阳来了。
柳羽有点惊讶。
而就这惊讶的功夫,张飞冷哼一声,宛若一头牛一般冲入了人群中,他凭肉身拳脚何止几百斤的力气,被他一拳头打在身上,那是非死即残。
最可怕的是他还留手…
从始至终,他都只用拳脚,并没有使用那柄“屠刀”,哪怕是这样,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整个街巷,二十几个人,尽数倒地。
一个个抱着手或脚在那里大声惨嚎,“哎呦”、“哎呦”的呻吟。
在柳羽看来,几乎每个人的手或者脚都被他打折了。
“这就?打赢了?”
柳羽睁大了眼睛…
哪怕是他已经知道最终结果,可过程,还是让他惊讶了。
一个黑脸汉举手投足间,就干翻了二十几个带着家伙的壮汉,这简直是“古装剧”里才会有的情节,太不真实了。
“就这点能耐还劫马车,装什么装?一群鸟蛋!”张飞嚷嚷一句。
全场死一般的静寂。
袁术一双眼死死的看着他,脸上又青又白又紫,他真没想到,自己从府里带来二十几个部曲,竟然连对方一个人都打不过。
他下意识的把张飞当成了柳羽的护卫,可…有这样的身手?干嘛去给道人当护卫啊?
他长这么大,这么能打的都没见过几个。
就在这时…
“踏踏,踏踏。”
由远及近,无数脚步声传了过来,袁术混迹洛阳多年,自然知道,这是官兵。
多半是这边的响动,引得有百姓报官,是洛阳令带人来了。
所谓官官相护,只要是官,听到他袁术名号的,哪个不得给几分薄面?
“黑脸鬼。”袁术一手扶着墙,一手指向张飞。“你确实很能打,只可惜你跟错了主子,民斗得过官嘛?上一个敢这么招惹我的,如今正吃着官司,等着被流放呢。”
“哼哼,你以为这是哪?这是洛阳,单凭拳头可唬不住人,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把你扔牢狱里去。”
袁术越说越是畅快,最后身子倚在墙上,得意的威胁道。
“嗖…”
哪曾想,张飞可不惯着他,手中的屠刀抛出,直接朝袁术那儿砸了过去。
袁术只觉得瞳孔一缩,心猛地一紧。
“咣…”的一声
这屠刀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没入了墙壁之内,袁术只觉得耳朵是嗡嗡的,双腿一个踉跄,他感觉裤子处都湿漉漉的。
“闭上你那鸟嘴!”
张飞嚷嚷一声,当即转身走到柳羽的身前,语气一改方才的狂暴:“俺一路打听,想必你就是柳观主吧?俺叫张飞,涿郡人,专程从河东解良县赶来这边,是为了…”
说话间,张飞就把手伸入怀中,去掏张玉兰的那封信笺。
可也不知道是手忙脚乱,还是方才打的酣畅淋漓,怀中的竹简不知道甩哪去了,愣是找不到了…
“原来是,张大哥!”柳羽微微拱手。“多谢张大哥出手解围。”
“你叫俺大哥也没啥,毕竟那玉兰妹子也喊俺张大哥…”
啊…
这话脱口,柳羽一怔。
啥情况,玉兰姐?玉兰姐不应该在中山国的无极县么?张飞怎么跟她认识的?难道张飞也去甄家那儿买驴了?
“找到了。”
就在柳羽疑惑之际,张飞终于找到了那封信笺,迅速的递给柳羽。“这是玉兰妹子的信。”
柳羽正想展开。
街巷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约有五、六十人将这里团团围住。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谁人藐视王法,在此械斗?”
喊话的是时任司隶校尉的司马防,有百姓报官,他第一时间点满官兵就赶了过来,却看到小小的街巷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哭爹喊娘哀嚎的…
最醒目的,是墙角那边,一个年轻公子双目瞪得浑圆硕大,而几乎与他的耳朵贴着的是一把屠刀,整个画面无比诡异。
“谁干的?”
司马防张口问道。
“你张…”
张飞这“你张爷爷”的“爷爷”二字还没脱口,柳羽一把拉住了他,反而自己上前一步。“是我的人干的。”
“你是何人?”
“玉林观主!”
柳羽自报家门,让司马防一惊,没想到,战胜南匈奴王子,风头正盛的玉林观主,如今竟在眼前。
那…
司马防环顾周围,一地的哀嚎,“不愧是玉林观主啊,身边高手如云,你以‘道家三才阵’战胜南匈奴王子,是立下大功,可也不能持强凌弱吧?”
“府君误会了,对方二十多人,我这边唯此一个朋友,真要说持强凌弱的,应该是对方才是?若非我这朋友神勇,如今倒在地上的怕就是我们几个了,被这么多人群殴,想必我与这朋友会比这些人要惨许多。”
柳羽的话有理有据。
司马防的眼睛渐渐的眯起。
能言善辩,好一个玉林观主。
不过,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事实,这边二十多人还带着家伙,明显是这边更“强”一些。
“司马伯伯…”
就在这时,袁术从那屠刀的惊愕中回过神儿来,他扶着墙快速走到司马防的身侧。“司马伯伯不记得我的了?家父过寿时,司马伯伯还送来一块玉璧。”
“咳…咳!”
司马防连忙咳出一声,他寻思着,这小子怎么口无遮拦的,这种时候说什么玉璧?
不过,经过这么一提醒,司马防认出了这公子,司空袁逢家的三公子——袁术袁公路。
“你是袁公路?”
“是小侄啊…”袁术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指着柳羽那边,“就是他们,他们枉顾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把…把小侄打成这副模样,我这些护卫要为我讨回公道,没曾想,都被那黑汉子给撂翻在地,司马伯父…伯父得替小侄做主啊。”
噢…
司马防听出点味道了。
以往,洛阳各部尉报送来的案子里,偶尔也会有袁术参与的。
都不大,大多数是打架斗殴,考虑到袁家的身份、地位,还有袁术那皇室公主的母亲,最多也就是赔点钱,大事化了。
可这次,难办了,袁术招惹到刚刚立功的玉林观主柳羽身上。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柳羽这边一个“护卫”就打翻了这么多人,这…这案子不好判了。
“司马伯父,你将他们…将他们抓起来,押入牢狱…”
“不能放任他们逍遥法外…不能…”
袁术目眦欲裂,一副恨不得把柳羽撕成碎片的模样。
柳羽倒是无所谓,洛阳令再大还能大的过西园校尉呢?如今他的定位很明朗,他可是当今天子的摇钱树,就是入狱,自会有人第一时间把他接出来。
故而,柳羽始终是有恃无恐。
就在这时。
“父亲,叔父,在这儿…三弟他在这儿…”
又一道声音从巷口传开,与声音一道出现的是四、五个人。
巷口原本是有官兵把守的,可似乎是因为官兵认出了来人的官服,不敢阻拦…
司马防回头一看,热闹了。
——太傅袁隗、司空袁逢也来了。
想不到这小小的巷口,一次斗殴,竟引出了这么多人。
“下官见过袁太傅,见过袁司空。”
司马防拱手行礼…
“司马府君莫要如此…”袁隗赶忙扶起司马防,一旁的袁逢则在袁绍的领路下,看到了儿子袁术。
“父亲,就是这里,孩儿见到三弟调动了府中部曲,心里就直泛嘀咕,故而派人秘密跟来,果然…三弟又…又…”
说话的是袁绍。
他守在府邸门前,待得父亲与叔父从皇宫归来,当即把袁术调集部曲的事儿娓娓告知。
这可急坏了袁隗、袁逢。
怕什么来什么…
天子方才那一句反话——“是不是朕还得赐你块儿‘教子有方’的牌匾”尤自历历在目,现在倒好,这小子又去惹祸。
尚来不及换下官服,袁隗与袁逢就在袁绍的领路下,一路小跑着赶来。
袁基也一起赶来,见到袁术,当即问道:“三弟,你…”
“叫我二弟!”
“哼,原来是那小妾生的背地里通风报信?”
袁术依旧是倔的很,他从来没有认可过袁绍,自然绝不可能甘于当这“三弟”。
却见袁逢大步走到袁术的身前,先是打量了他一番。
见他浑身淤青,嘴角边更是带着血。
“怎么?”
冷冷的两个字脱口。
“孩儿,孩儿被打了,就是他们…他们…”袁术伸手指向柳羽和张飞。
袁逢与袁隗扭头一看,是柳羽…当即心头“咯噔”一响,怕什么来什么,就怕这小子惹这位玉林观主。
现在倒好,不仅惹了,还打上了。
“父亲,孩儿…孩儿浑身都疼,父亲快让司马府君擒住这妖道,押入牢狱,让他永远看不到太阳。”
——“啪!”
袁逢面带冷笑,扬手就给了袁术一个耳刮子。
“爹…爹你怎么打人?”袁术忙捂着腮帮子。
袁逢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袁术。“你这逆子,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柳观主!”
“……”袁术张了张口,想要解释。
他也是因为气不过,叔父白白送上一块儿玉牌,想要牢笼,可这贼道士非但不领情,随手就送人了,这…这不是打他们袁家的脸么?
他袁术为家族讨回颜面…他…他有错么?
“爹,我…”
——“啪!”
又是一耳光,袁术只觉得左右脸肿胀的厉害,他一脸的委屈,可抬眸却看到父亲那宛若能杀人的目光。
“滚,滚回家,看我怎么惩罚你这逆子!”
袁逢的语气宛如是从寒冰中发出来的,处处透着冷意。
袁术还想说话,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他感觉浑身都冷…凉透了。
“司马府君,这是一场误会…”袁隗连忙朝司马防拱手。“是我袁家教子无方,索性,柳观主无恙,回去后我们定然以家法惩处这不肖子,还望司马府君派人去府上监督一、二,免得有人说我袁府纵然逆子!”
这话脱口,司马防环视周遭,地上还倒着一片呢。
“那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