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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国宴

三日后。

辰时。

由于小皇帝的国宴是在傍晚申时开宴,我们就要提前入宫,毕竟凌王府和未央宫之间还是有好一段路要走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辰时就要出发,的确是太早了一些吧。听芭歌说此次国宴是要举行到丑时的,这小年轻迈着步子轻轻快快地就来了。苏凌坐在前方的马车里,我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三叔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面领路。凌王府的马车平稳地穿街过巷,我看着千家万户前都摆放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只不过此时正午时分,看不见银河落入凡间的壮丽了。

小年春的这天,京州也热闹起来,孩童在午时就有稀数放鞭炮了的。偶尔惊了谁家的马儿,点头哈腰赔礼道歉,转眼间忘得一干二净,又独自逍遥快活去了。

京州是国际性大都市,我是没有听说过宵禁的。这瘟疫过后迎来新春,反倒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从每个人的脸上洋溢出幸福和憧憬。今年的小年春要和苏凌一起进宫参加国宴,看不了民间的小年春倒也是怪可惜的。不过年年复年年,明年再看,也是一样的,想着,我就拉上了车帘,睡觉去了。

我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此时马车已经不再颠簸,我想大概是到了未央宫,掀开车帘开时,却发现还没进宫,未央宫前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原来是国宴邀请的食客上卿,氏族官员太多,在未央宫门前一一排队等待审查。

我见三叔趴在马头上昏昏欲睡,就知道已经等了很久了,我睡了半晌,腰酸背痛,就要下车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看看还有多久才能轮得到我们。我从车上下来时正好碰到苏凌也下车来,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从我身边掠过,直径走向我身后的一位老先生的面前,我才收回了视线。

他们说些什么我不关心,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我终于看见了未央宫的大门,这时我才意识到,果然苏凌提前出发是正确的。

有约难等过日半,闲敲车子落灯花。在未时我们终于进了未央宫,真是可喜可贺。

未央宫内,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此次国宴是在康明大殿内举行,牡丹花从入口一直铺到康明大殿门口。白玉石阶洁白无瑕,晶莹剔透。乐师舞者之人,立于两侧,丝竹悦耳,余音绕梁。

苏凌走在最前面,我像个乡巴佬一样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观赏,果真是应了一句话,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

彩色丝绸在头顶铺开,像是一道道绚丽的彩虹,彩绸间五米就左右各挂着一个精致的灯笼,无一个是相同的,做工精巧绝伦。这段用牡丹铺就的大道很长,一路上身边的达官贵人庄严肃穆,偶尔回应寒暄,也是微微一笑,女眷们娉婷袅娜,美艳动人,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让人应接不暇。

我啧啧啧地感叹,不禁就想起了阿房宫赋里的措辞。三叔突然扯了扯我的衣服,道:“一会儿我不能进去,你陪着王爷,可要处处小心才是。”

“啊?为什么你不能进去啊。”

“侍卫不得进大殿。”三叔道。

我疑惑,指着远处嬉皮笑脸走进大殿的夜莺道:“那他呢。”

三叔愣了片刻,无奈道:“不管他。”

果真是到了大殿门口,三叔就随着另一行人离开了。我作为苏凌的陪侍小厮进了康明殿。康明殿内宏伟壮丽,整个大殿占地大约十多亩,气势磅礴,金碧辉煌。正中央一条鲜花铺满的大道的尽头是刻着九条金龙的王位,它们在王位上蜿蜒盘旋,吞云吐雾,栩栩如生。身边还有个凤位,雕的是金丝凤凰,仰天长啸,百鸟朝凤。两个王位放在一处,可不谓龙凤呈祥。

皇位下十八阶台阶。台阶下大道旁各摆着席位,最前面的是品阶最高的或是皇胄子弟,依次往后类推。苏凌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子,是在离皇位最近的十八阶台阶下方。桌案上只放着武陵致逸王的称号,菜还没有上。苏凌带着我直径走到席位上,他跪坐下来,我也随着他跪坐在他的身边。

而后,陆陆续续的人涌进,我和苏凌身边的位子却迟迟不见有人来。直到各方官员都入席就坐,这身边的两个位子的主人姗姗来迟,左边的十一位慈眉善目的长髯老者,身着黑色官服,胸前上是一品仙鹤满绣,袖口是五蟒交错,衣襟上则是珊瑚纹满绣,是个大官。右边的老者则怒目圆睁,穿的一身白袍,与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没有胡须,整个人正襟危坐在席位上,剑眉丹凤眼,给人不好亲近的疏离之感。

“方才在宫外还与王爷在一处,这一会儿的时间,您坐在了这里,臣还姗姗来迟,果真是人老不中用了。”左边的老者坐下后,笑着感叹道。

一向清高不喜欢与人说话的苏凌,面对这老者的话,他居然转过身来,十分恭敬地回着:“张丞身子骨一向康健。”

“借王爷吉言。”张丞相微笑道。

左边的老者忍不住发难,严肃道:“王爷少操那心吧,这老匹夫日日被臣看着,身子骨的确健壮,怕是这腊月还能在那江湖里游上一游。”

“哈哈哈。”张丞相又笑了。他看了苏凌左边的老者,道:“劳烦余院使费心了。”

“得了,陛下可对你是日日上心,哪像我这个老头子。”余院使无奈道。

“知道你身子骨一向比我好嘛。”张丞道。

我见这两人一来一去,与其他庄严肃穆的人,或说着客套话挂着招牌微笑的人不同,这两人倒是自然许多,收放自如,仿佛这不是国宴而是家宴了。苏凌自始至终都是很恭敬地听着二人说话,直到张丞相与余院使寒暄完毕,张丞相才继续问着:“这是王爷的陪侍?”

苏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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