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苍缓缓起身,伸了伸因长时间没活动的略微僵硬的身体,瘦弱的骨架上发出咔咔的骨鸣声。
叶苍拿起背篓,准备离开时夫子把叶苍叫住:“小叶苍,在学堂窗外有几年了?”
叶苍转身行礼,夫子一只手背负在身后,一只手捻着胡须,很耐心地又问了一遍道:“几年了?”
叶苍缓缓摇了摇头,恭敬地回道:“学生也记不清楚了。”
夫子看着叶苍,回想起刚学会走路的叶苍便来这听学了。
也许是离着夫子的学堂最近,也许是幼儿的孤单与害怕驱使着他来到学堂这处有人声的地方。
夫子讲学的声音让他安心,从蹒跚行走之时便到了现在。
夫子接着问道:“为何不进学堂?”
叶苍抬起头,眼神中有些希翼,但又暗淡下来,低下头拱手说道:“心不净,身不洁,不可入学堂污了圣贤地。
学生每日需去摘桃,早退迟到是对夫子不敬。”
夫子听到突然笑道:“难怪那些老不死的叫你小腐儒……”
叶苍听到夫子的话,依旧躬身于此地,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憨笑。“学生空闲时也学了一些,也很满足了。”
夫子不再说话,却呵了一声道“愚笨!”
便转身将学堂们扣上,也不管叶苍,慢慢走进学堂一旁的木房,关上了门,桃木门被叩得吱吱作响。
叶苍也不恼,这也不是夫子第一次责他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何,或许他就像夫子说的那般,只学了个穷酸儒气,是朽木。
待叶苍离开后,从学堂旁一幢最小也是破败的一幢木房缓缓摸索出一人,身影佝偻,穿着破烂桃皮衣。
他面容虽然枯槁,神色清冷,在村子里,叶苍从未见他与人说过好话,总是刻薄得紧,老人长得最是白净,却是村中的老乞丐。
老乞丐不是整日窝在破木屋,就是在村中行乞,可村中又有什么可乞讨的?
不过乞一场老掌柜的戏,不过乞一卦算命夫子所谓的命与因,只是算命夫子从未给他算便是了。
老乞丐摸索出门,把门口破土碗端起来,碗中放着三个新鲜的山桃。
老乞丐看向学堂旁学堂夫子的木屋,微微摇着头像是自言自语道:“分明钟意得很......”
又是嗤笑,也是嘲讽道:“夫子啊......你在怕啊.....”
老乞丐端着碗,啃着山桃,嘴中模模糊糊地继续道:“像那个秃驴一样,你把学问传下了,化作道、命作学、定作理,你在想什么我老乞丐都知道......”
夜空无月,也无星辰,一到夜晚,便是万籁俱寂,安静的让人心悸。
一丝丝的声音也会显得响亮,像是老憨子的梦呓,像是老瞎子桃衣的摩挲,像是学堂中,夫子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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