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巧手微微一笑,明白她有意支开自己,点头道:“我先告退了。”话音甫落,她沿着原路走下楼梯,咚咚数声后,俨然走远了。
冷如霜别过俏脸,一双秋波明眸深深注视着水中月,板起脸孔,“你莫以为我不信任你,人多必是好事,我并没有因易婆婆回来便忘了你的恩情。”
“我、我没有这么说。”水中月面色尴尬,期期艾艾。
“你用不着骗我。”冷如霜轻抿薄唇,绷紧俏脸,“你的眼神早说明一切,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若不信你,昨晚便不会自愿当饵。”
水中月闻言汗颜,冷如霜所言合乎情理,令他不禁懊悔自己方才因桂花糕一事感到失落,霎时间失去了自信,这才妄自菲薄。仔细一想后,他忽觉自己气量太小,不由得暗自咒骂起自己。
水中月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昔日自信风采,沉声道:“你说得对,我方才太小心眼了,我应该信任你的。”
“你无须自责。”冷如霜摇了摇头,凄然一笑,“没有人天生便彼此信任,这都得靠时间累积沉淀。”
“我们现在算互相信任了吗?”
“那便要看你怎么想了。”冷如霜意味深长地说。不等水中月答腔,她望向周围陆续划来的渔舟,温婉地说“时候差不多了,该出门了。”
“好!”水中月应声。
她仰起俏脸,眼波流动,嫣然一笑地说,“对了,我差点还忘了这事。”她从长几下取出一只朱漆锦盒,水中月本以为里头藏有甚么稀世珍宝,结果掀开后竟是一张样貌丑陋的面具。
“这是甚么?”水中月微一错愕。
“你外表看起来不像马伕,容易惹人起疑,你戴上这面具吧!”冷如霜话语讲得含蓄,其实是水中月的脸长得俊美,身材精壮,若旁人知道自己身边有如此男子,闲话一传,只怕自己是哑子吃莲,有理亦说不清。
水中月没多作揣测,不假思索地戴起面具,面具轻如帛纸,里面触感柔顺,外层摸起来像丝绸,富有弹性,戴起来毫无窒碍。冷如霜美眸瞥去,戴上面具的水中变得奇丑无比,令她心情五味杂陈。不过,反过来一想,除了自己跟易巧手外,再没人见过水中月的真面目,反令她有种优越感。
下过雨的空气甚是新鲜,江水烟波,柔柳飘荡。良久,两人来到岸边柳树下,易巧手早将一辆双轮马车备妥。水中月伸手摸了摸前方两匹赤红良驹,鬃毛梳剪整齐,皮肤如镜,光滑柔顺。
冷如霜步入车厢,水中月放下一卷珠帘,独自一人坐在辕座。他手握缰绳,挥起长鞭,但闻马儿嘶鸣一声,车轮滚动,马车驰行。水中月不谙地形,冷如霜似如新莺出谷,珠落玉盘的喁喁细语不断透过帘幔传来,拜其所赐,水中月忽觉这份工作不仅非枯燥乏味,反倒很有新鲜感。
青城倚山靠江,尚且繁华,屋瓦连云,鳞次栉比,刚开张的市肆喧嚣不已,街道摩肩擦踵,很是热闹。穿过坊间车马道,东拐西绕,他们终于抵至北辰镖局。刚想转去门口,冷如霜突如出声遏止。
过不多时,三辆精美装潢的马车依序停靠,一共走下十余人,其中包含昂然而立的魁梧大汉,梳着双螺髻的青裳ㄚ鬟以及三名英姿飒爽,年轻俊俏的少年。水中月双目闪过寒芒,背倚车厢,低声道:“莫非他们是青城四公子?”
“你猜得不错。”冷如霜沉吟半晌,微一点头道:“他们差不多入席了,我们此刻进去,便可省了门外寒喧。”
水中月应诺一声,旋即将马车驶向大门。
细雪漫漫,天气寒凉,放眼望去银装束里,大地洁白无瑕。水中月跃下辕座,冷如霜伸出纤纤玉手,水中月为之一怔,一时不知所措。冷如霜横他一眼,水中月这才定过神来,连忙搀扶她下车。
巍峨的北辰镖局矗立在前方,拱门上挂着数十盏金灯,虽是白昼,但不难猜出傍晚缤纷炫丽的壮观景象。拱门旁是拔地参天的绣金龙凤圆柱,大门由桧木所制,偌大门扇上有狮子头金扣环,看上去宏伟壮观,美轮美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