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胤云虽略感不悦,但听闻她们身世坎坷,又不忍心苛责,只得故作镇定。片刻,他实不想纠结此事,岔开话题道:“此事以后再说好了。”
季冬梅双目凝视,知他不肯答允,倏忽间,泪水宛若断线玉珠,晶莹剔透,滚滚落下。凌胤云正要安慰她,想不到她竟伸出青葱般纤纸,搂住他的脖子,尚未回过神来,季冬梅已献上朱唇,交缠一番,温暖吐息,清清楚楚。半晌之后,季冬梅松手,退开寸许,凌胤云正要开口,只见季冬梅嘴角轻撇,冷笑道:“凌爷,你可知世上有种致命之毒,可由透过唇舌传入口中?”
凌胤云心中一惊,不自觉捂住嘴巴,瞪大双眼,直勾勾盯着季冬梅。他既惊又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季冬梅挥开衣袖,若无其事道:“倘若凌爷答允方才之事,我自当奉上解药。不仅如此,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凌爷的人,任凭打骂,绝无怨言。”
凌胤云心中顿时来气,冷喝一声,不以为然道:“我就算死,也不会受人摆布。”语毕,他抽出匕首,打算自刎。
季冬梅见状,吓得花容失色,俏脸倏地转白,忙道:“凌爷,我没有下毒!”
凌胤云停下匕首,半信半疑,季夏荷急忙附和道:“凌爷切勿冲动行事,姐姐不过是虚张声势,绝无下毒。”
凌胤云眉头轻蹙,泛起不悦之色,问道:“我为何要信你们?”
季冬梅一脸歉疚道:“我只是气不过凌爷不肯帮我们,所以才出此下策。”
凌胤云收回匕首,目光一黯,感概道:“你这又是何苦?”
季冬梅蹙起黛眉,怏怏不乐,愁容道:“我们这几年来,无时无刻,均未忘过报仇。方才一时糊涂,才会威胁凌爷,还请凌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一时莽撞。”
凌胤云挥了挥手,叹道:“此事便算了。”本来攸关生死,即便大声叱责她们,也是人之常情,但不知为何,面对她们这般我见犹怜,楚楚动人,他就是狠不下心来。季夏荷上前缓颊,将沏好的茶,倒入杯子,柔声道:“凌爷,请先喝杯茶,消消气,别再恼我们了。”
凌胤云瞧向茶杯,仔细端倪,疑心重重,季夏荷见他这般模样,抿嘴一笑,道:“我与姐姐不同,不擅下毒,凌爷请放心。”言罢,季夏荷饮下一口,示意无下毒。
凌胤云放下心来,伸手接过茶杯,小啜一口,霎那间,他想起什么,问道:“既然你懂下毒,倘若你们施展美人计,接近太子,再将其毒杀,岂不就报仇了?”
季冬梅露出苦笑,摇头道:“若真如此,那便会连累干爹。此乃我们私仇,怎可恩将仇报。”她顿了顿,续道:“再者,即便杀了太子,也不见得报了仇。冰冻一尺,非一日之寒,太子为何这般暴虐?姜平身为太傅,责无旁贷,滇成王身为其父,养不教,父之过,更遑论他底下家将,诸多帮凶。仅杀了太子,治标不治本,想要国泰民安,定须贤民之君,忧国之臣,缺一不可。”
凌胤云皱眉道:“你认为白子岚能做到此事?”
季冬梅道:“干爹说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未来之事变化莫测,难以掌握。但若以现况而论,太子登基,定是最糟的情况。”
凌胤云颓然道:“我一介武夫,又能改变什么?”
季冬梅秋波闪动,解释道:“对国家而言,空有贤能与智略,没有军事支撑,邻近诸国伺机而动,侵门踏户,也仅是迟早之事。”
凌胤云见她侃侃而谈,言之有物,想必思虑许久,心中担忧被其说服,故岔开话题,敷衍道:“我睏了。”言罢,他倒头就睡,连更衣都省去,避免与她们纠缠。
季冬梅明白他内心矛盾,也不愿苦苦相逼,吹熄灯火之后,众人入睡。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闻急促脚步声,旋即,耿行锋掀帘而入。
凌胤云见他神色慌张,心中一震。凌胤云知他绝非小题大作之人,深夜找他,必有要事。果不其然,耿行锋告知他殷修出事了,他心下大惊,仓卒换衣,随他出帐。耿行锋低声道:“滇成王要见你。”
凌胤云暗叫不好,此事竟闹到滇成王出面,定不好处理,他心乱如麻,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耿行锋面有难色,道:“路上再说。”凌胤云点了点头,两人便赶往行营。途中,耿行锋言简意赅,交代事情始末。原来,今日凌胤云大胜,殷修与有荣焉,一时欣喜,便去青帐寻欢作乐,孰料几杯酒下肚,他竟借酒势,与乐平君冲突。一听到这里,凌胤云心头一凉,冷汗涔涔,不知所措。他纳闷道:“小修平时虽轻挑,但多少知道分寸,怎会顶撞乐平君?”
耿行锋点了点头,同意道:“我也觉得此事定有蹊跷,绝非这般简单。他们说三弟喝了几杯酒,便开始闹事,以我对三弟了解,区区几杯酒,怎可能灌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