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又响起一声娇俏惊呼，伴随着浓浓的懊恼。宋晚看了下时间，四点十五。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李姐被吓了一跳。

周欣蔓抬起头，眼眶里又开始氤氲泪水：“李律，我发错邮件了。”

“发错邮件跟我讲什么，我又不是你领导。”李姐说，不耐烦地开始收拾东西，“这物业怎么搞的，空调还没有修好，再这样我得给他们发律师函了！白收咱们那么多的物业费了不是？”

“物业上修空调的师傅正好今天请假了。”周欣蔓哽咽着，“他丈母娘生病，他去医院陪床了。”

“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做不好，八千里外物业上修理师傅的家事你倒是一清二楚。”李姐呛道。

“我就是刚才物业上人过来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周欣蔓忙说。

“行了。”李姐不耐烦，拎起包转头问宋晚，“这天热得人受不了，我要先走了。你要不要一起，我捎你一程？”

“我到点了再走。”宋晚摇头。

“成吧，那我先走了。”李姐说，摆了摆手，“有什么事情微信跟我说一声。”

“好勒。”宋晚比了个ok的手势。

“宋律。”周欣蔓又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宋晚叹了口气，无奈地走过去：“什么邮件发错了？”

“这个。”周欣蔓将电脑屏幕转过来，可怜兮兮地道：“是昨天王律布置我写的材料，让我今天给他。我，我刚才发邮件过去，忘了添加附件了。然后王律回了一串省略号过来。”

宋晚：……

周欣蔓是团队里的实习助理，她尚未通过法考也还没有毕业，无法申请律师执照，也不像实习律师那般拥有真正的指导律师。当初周欣蔓刚来所里实习的时候，恰好王律路过，看到会议室里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坐着，心生恻隐，就领着周欣蔓参观了一下律所和团队。

然后，主任就把周欣蔓的直属领导定成了王律。

说是直属领导，其实就是男妈妈。

周欣蔓是团队助理，但打她开头两天弄出了不少笑话以后，团队里就没有律师再找她干活了，周欣蔓便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直属领导王律。可怜的王律，他连带实习律师都不愿意，又哪里愿意带实习的律师助理。

好好一个执业五年的青年优秀男律师，刚达到律协规定的当指导律师所需的执业年限，原本对收徒一事充满向往和憧憬，正打算正儿八经地收两个属于自己的小徒弟，好好享受一把作为师尊的乐趣，然后就被周欣蔓给搞幻灭了。

原本对收徒还有点热衷的王律，如今听着周欣蔓叫的“师父”两字就头疼。

他恨不得搬出整座律协，来向周欣蔓证明自己和她并非律师界严格意义上的师徒关系。好说歹说，才让周欣蔓给改了口。打那以后，王律作为一个非诉律师，居然就爱上了外勤。此后他能不出现在办公室，就不出现在办公室，明眼人都知道他是在躲着手下的实习生。

“师姐，王律是不是生气了？”周欣蔓对着电脑屏幕，越说声音越小，“他这个省略号，一看就是生气了的意思。”

宋晚：……

宋晚没好气地说：“王律可能不是在生气，就是单纯地在感觉无语。”

“哦。”周欣蔓擦掉眼角的泪水笑起来：“只要王律不生气就好。”

宋晚佩服周欣蔓这份诡异坚强的心理素质，她实在忍不住了。敲着周欣蔓空荡荡的桌面问道：“你的本子和笔呢？”

“啊？”周欣蔓拍了拍自己的香奈尔挎包：“我都收起来了。”同时邀功道：“宋律你放心，我回家以后会好好对着笔记复盘的。”

宋晚一阵无语，戳着腕上的手表对周欣蔓道：“现在不到四点二十，离你下班还有一段时间，你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那李律她都已经走了，你怎么不说？”周欣蔓委屈。

“李律是合伙人，你是么？”

“那也不过是一个非权益合伙人，就是个挂名的，论级别其实跟宋律你一样。”周欣蔓小声嘀咕。

“周欣蔓。”宋晚冷下了脸，“你要是想马上被开除，你还可以再散漫一点。”

周欣蔓红着眼眶：“我就是不喜欢李律，她瞧不上我，她凭什么呀？”

“如果想要别人瞧得上你，首先你自己得有能力。”宋晚说，轻叹道：“周欣蔓，别给周教授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