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酒弥香蓟城西,楼外暮鼓唤晨鸡。玉臂怀中惊坐起,忽闻贩卒蹄声急……
“公子,你这是要干嘛。才四更天,昨晚可把奴家给折腾坏了……”
床榻上一美娇娘半掩着胸口,爹声爹气的抱怨道。
“哎呦,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外面鸡都啼了城门开,是该起了。”
年轻公子哥揉着有些发涨的脑壳,想起昨日被讹的两镒金子,心里面就憋闷得慌。要不然也不会在这女闾里多喝了几杯睡到现在耽搁了时辰。不过这妓子还算不错,至今小腿还有些酸软未消褪。
“公子不急的,西门楼离得又不远,再歇息半个时辰再走也不晚,外头小贩粟米粥才添柴生火,等待会奴婢唤人给你端来一碗,配上蚁豆酱,吃了暖胃又能去酒气。”
美人一把搂住公子哥的腰,软软的靠在背上,存了一夜的火气再次勃发。于是便有芙蓉帐内春色浓,几度梅开雪未消……
清晨的风吹来,带着点初夏的燥热。左峤站在“暖春阁”的门前精神焕发。
“蓟城不愧是国都,女闾里的服务态度实在是周到。可惜了昨日让队伍先出了城,又被那燕三小子坑了两镒金子囊中羞涩,不然的话倒是可以多打赏几个钱的。”
掂量了一下怀中空荡荡的钱袋子,里头只剩着三枚刀币和一张小纸片。
“凭此兑书?呵呵……”
左峤自嘲着摇摇头,齐王好女色,行商至此听得有拈花公子作出《老树盘根图》之妙,还想购之献上去或能换点平日想都不敢想的好处。可结果倒好,两镒马蹄金最终就只换来这张破纸条。
越想越气,左峤怒从心头起瞬间就将给揉成一团打算给丢出去。可高高举起的手还是没使得继续用力,或许是心疼金子,又或许还存着些侥幸。万一真能换到画呢?可又想到哪怕再精美绝伦的画是用雕版拓印下来的他便又没了期待。
将揉成一团的纸条重新摊开捋直,左峤又把它揣入怀中。他决定了,这张纸必须放在书房最醒目的位置,好时刻提醒着自己这次因为贪图小便宜所吃的大亏。
与此同时,西门集市的街尾处,突然来了老老少少七八个人。他们拉着辆破旧的板车,板车上放着满满当当的一册册的小书本。也无需支楞个什么摊位,缴了两枚刀币的市税,然后将条幅一打便算是开始出摊了。
“呦,今天来了个新摊子。咋回事?老的老小的小,这是卖啥呢?”
对面卖酸刺梨的妇人指了指横幅上写着的字,询问边上卖枣糕的小伙子。
“呵……大嫂子你问我我问谁去哩。那上面写着的俺可不认识,不过板车上高高垒起来的好像是书。”
“书?这玩意也能卖?看看这西市大街,除了穿华服的贵人外,能识字的加起来恐怕还没有老娘的手指头多,这要卖给谁看哩?”
这妇人也是个热心肠的,见对面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且都是带着残疾缺胳膊少腿的,于是便扯开嗓子嚷嚷起来。
“对面那老丈,买书得去东门大街,那边有学院学生或许生意会好上些。”
刚刚将摊位好不容易伺弄好的几个老人听到对面妇人的呼喊,唯有无奈的苦笑。身边几个瘦不拉几的半大孩子依旧卯足力气将一本本的小册子叠放好,看着小脸蛋热得红扑扑的,那妇人心一软,抓起一大把刺梨就小跑过来直往他们小手里塞。
“老妹儿,使不得,使不得啊!”
几个老头连连作揖,表示感谢。
“有什么使不得的,都不容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孩子尝个鲜。”
刚才说话的那小伙子不好意思也切了两块枣糕送了过来。又是一通道谢,几个老头也没想到还没开张,倒是赚了些吃食。
“老胳膊老腿的还带着群孩子怪可怜的。唉,这该死的世道……”
“大嫂子放宽心些,再坏的世道总还要努力活下去的不是……唉……”
“爷爷,这小果子好好吃呀!”
“还有这糕点,是甜的呢?”
两个小商贩听着这话嘴角忍不住的扬了扬,正为自己刚刚做的好事而唏嘘着,并因此逐渐提升自个幸福感的时候。不料接下来几个老头的话却瞬间将这美好的感觉全给打碎点。
“臭小子就知道吃,早上两个鸡腿还堵不住你的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