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残阳如血,今日黄昏时分的令支寨前当真是血淋淋的。原本两伍十个斥候组成的巡逻队,如今回来的却只剩七个人,另外三个的尸体正被一匹马驮着,其余的人也皆是带着或多或少的伤。
其中一个肩膀上还被箭矢贯穿而过,由于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处理。更多的人身上则是刀伤,在劈砍方面,甲胄的防护还是起到不小的作用,而死去的三个,两个皆因被利箭穿胸而死,另一个是脖子被完全贯穿。
正值餔食,孤夜与庖硕两人端捧着饭食往安置伤兵的院落而去。一路行来,很快便发现了异样。较之以前,今天遇到的覆甲士卒也忒多了些,而且还破天慌的在半道上碰见行色匆匆的木封。原本想冤家路窄今个碰面对方肯定或多或少要找些茬的,怎料他也只是用阴冷的眼神剜了两人一眼后就快步离开了。
“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不然怎么连木封那老小子都转性了,居然连挖苦几声都没有?”
孤夜很是疑惑的嘟囔道。
“哎呀,管他作甚。他不理我们岂不更好。快走快走,瓦罐里的粟米粥都要凉了。”
庖硕不耐烦的催促着,他只想赶紧把饭食送过去,要知道灶上蒸笼里大家伙还给留了半只野鸡腿来不及吃呢。
本来就不怎么在意,孤夜也不再说什么,追着脚步便快些跟了上去。怎料越走越不对劲,愈发靠近伤兵的院落人愈发的多了,其中更是在里面看见了井启。这时候他们哪里还不知道勇武营里肯定是出大事了。
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孤夜庖硕两人低着头挤过人缝想把饭食放下后便赶紧离开,可当跨进门的那一刻就懵了。敢情院子里头的人比外面还要多。
正中央处临时放了三块床板,上头赫然平躺着三具被剥得赤条条的尸体。一个军中老医匠就站在身旁,手里捏把寸许长的月牙小弯刀正在取出尸体上的箭簇。
“孤……孤夜……死……有……死人……真死人啦……”
“闭嘴,赶紧把饭送进去然后就走,不关咱们的事情眼睛别瞎看!”
孤夜重重的在庖硕屁股上踢了一脚,于是两人便目不斜视的往里挪。殊不知房间里头也是热闹非凡,原本还有些宽敞的房间此时却挤得满满当当。十几个医匠帮闲手忙脚乱的正为五六个受伤士卒包扎伤口,其中有一个严重的,背上被划开了一刀都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了。
唯一一个受伤较轻的身边也围着好几个士卒在询问着什么,边上还有人在拿着本子在不断记录。孤夜进门便一眼认出了带头问话的瘦子,而此时那人也正好也转过头来两人恰到好处的对上了目光。
房间里伤兵们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孤夜只是礼貌性的点了下头,放下陶罐之后拉上还在傻楞的庖硕扭头便走。
“孤夜!你等一下!”
那瘦子两步上前一下便拦在了门口。
“干嘛急着离开?没事的话陪我出去走走吧。”
孤夜很是意外,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蛮九要拦住自己作甚。虽然他一直都在找时间想会会这个斥候中的精锐,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蛮九也不容他拒绝,在说完这话后就率先走了出去。
“孤夜……他……”
“不会有事的,别当心。你先回去吧,我去去就回。”
拍拍庖硕的肩膀,孤夜便也跟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并没有在院中停留,而是径直往外走去。
夜色渐暗,寨墙上的火盆刚被点燃。踩着蛮九的影子,孤夜跟着上了墙头。远处山峦叠嶂,弦月刚从云中钻摸出来,配合上隐隐传来的狼嚎声,周遭环境突然就变有种很萧瑟的感觉。
“今天死的三个人中,有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知站了多久,当孤夜被风吹得有点凉意的时候,一直望着远山的蛮九终于开口了。
孤夜没有出声去打扰,只是想继续当好一个合格的听众。毕竟算起来两人也才第二次见面,熟悉就更谈不上了。此时这家伙明显是在抒发哀思,连朋友都不算的他才不会傻到认为自己有资格去安慰人家。
或许也可以认为这是某人情商低,但老爹们告诫他的其中一个处事准则便是切莫多管闲事。当然,如果此刻换做是个娇滴滴的美人那便又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