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融出身青州,在淮南郡都尉任上还不足三个月;冉风曾是江左丹阳郡主簿,两月前疠病爆发之前才被调到此任;至于县令陈忠,世代历阳县人,与秦家是为表亲,也是最有可能指使刺杀李潜之人。
但若说对历阳与浚遒两县的相熟程度,那冉风也是极有可能是主使之人。
因为,冉风也是秦家的外亲!
“陆卿!”夏裴目光落在陆昭漪的身上,“你告诉朕,你究竟发现了什么,导致你如此笃定,有人因私占一城一地,而对李卿下毒手的?”
他声音威严,不容抗拒,但眼底却隐藏着一丝担忧,因为他知道,她的判断从来没有出错过。
陆昭漪闻言,轻轻一笑,眼神扫过堂下众人,随后落在郡主簿冉风的身上,“冉主簿,我想请教你,居鄛城自越国战败归降之后,便被收录降册内。降册内记录着居鄛城南,方圆五十里良田,归于朝廷,并记于历阳县治下。”
她说到这里,眼神一冷,犹如寒刀般射向他。
“可如今这占地如此之大的良倾,在何人之名下?”
她的语气咄咄逼人,冉风被她这样一瞪,不禁有些慌乱,额头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那良倾,正是在你,冉主簿的名下,我说的有错吗?”
她的语气越发冰冷,连番的质问,令冉风脸色剧变,双腿不禁微微发软,但他毕竟是郡主簿,很快恢复常态,勉强维持着镇定。
可陆昭漪不曾给他喘息的机会,连连逼问,“因前些日子,陛下派大军进驻,秦家四散逃离,而李潜正好也在查此地之良倾,故而,你出此下策,找来江湖人士来刺杀,我说的有没有错?”
此话一出,众人的呼吸都不由一窒。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冉风此人,平日看上去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背地里竟然是个心肠歹毒之人。
一众官吏见此,一个个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置信。
冉风的面色惨白如纸,双唇哆嗦,眼中浮现一抹惊恐,却又强撑着不肯承认。
“陛下,这种话你也信?这是诬陷!”他冲到夏裴桌案前,被随行兵卫手中长枪一扫,将人打趴在地。
“诬陷?”陆昭漪挑眉,目光冷厉如刀,“不如陛下查一查当初的降册,对比历阳县地志之记载,便能得出结论。”
她胸有成竹,一口咬定,那冉风顿时趴在地上说不出话,神色匆忙。
下一刻,令所有人想不到的事发生,县令陈忠忽然冲上前,取出早已准备的匕首,刺入冉风的脾脏之中。
却见那陈忠,一口黑血从口中冒出,显然也是吞了剧毒。
冉风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双目死死的盯着陈忠,不甘而愤怒。
可这陈忠,则是满目狰狞,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
众人见状,纷纷尖叫着朝后退去,有些甚至吓得瘫坐在地。
禁卫们早已抽出刀刃,将夏裴护在身后。
“你、你、你!”冉风用仅剩的一只手指着他,却说不出话来。
陈忠得意一笑,“冉风,你曾在帮主面前立誓,绝不透露帮中秘密,你死了,就不会说了。”
他再度拔出匕首,抬手间,在冉风喉咙处划过,鲜血喷涌而出,溅起几滴在陈忠的脸颊上。
这一幕,令陆昭漪诧异,脑海中拼命搜寻着线索,当即喊出来,“你,你是钱唐帮的人?你和冉风都是?”
陈忠呲咧着嘴,仰头大笑,口中冲天大喊。
“勾辰不死,国仇不灭!”
说完,他往后一仰,断了气。
这一句,也是她早在洛京时就已听过的,第一次是在勾辰别院首遇夏裴,第二次是去迎接大司马回京的路上。
既然再一次在陈忠的口中喊出,便是真的敲定了,这一切都是钱唐帮背后搞的鬼?
这个曾经在洛京多次行刺“勾辰子”的江湖帮派,究竟是有多大能量影响至深?
她很不理解。
首座上,夏笙瞪着眼,深吸口气,良久才沉吟道:“钱唐帮,一个小小的江湖帮派,既然如此嚣张,简直是活腻了,不用点雷霆手段,怕是不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