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
淮知安平淡的声音如同隆冬冰泉,直接将白发老者浇了个透心凉。
“道长,你……”
“老人家,不是我不帮,只是小道我太弱了,并且我也怕死,所以恕在下无能为力,还是另请高明吧!”
白发老者呃呃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淮知安直接祭出了“怕死大法”,那他能怎么办?
虽然仙朝设下仙门功勋,可别人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总不能逼着别人为自己去拼命吧?
这也是仙引香的一个弊端,没办法判断被求助者的修为。
早在白发老者最开始看到淮知安如此年轻的面貌时心里就有些发沉,猜测对方修为不会太高,但也抱着“万一这年轻道士有师傅在观中坐镇”的想法,病急乱投医,打算试一试。
如今看来,这年轻小道真的就只是个刚踏入修行之路的年轻人罢了。
而另一個修行道观金阙观,那已经是在数百里之外了。
先不说他本体被封印镇压,就算让眼前年轻小道去传信,这一来一回也需要一两个时辰,到那时他尸体都凉透了。
白发老者看着淮知安那俊秀年轻的面庞,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化作一缕叹息:“是小老儿打扰了,告辞。”
被淮知安拒绝,白发老者并无恼怒,只是脸色平静的朝淮知安作揖行礼,身体化作一缕青烟散去。
也对,他已是将死之人,何必为了自己的一条烂命,再搭上一位年轻人的性命呢?
他作为河神,本就是护佑一方百姓,他自己一个人死,总归好过两个人一起死。
只是,终归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等到轻烟散去,淮知安睁开双眼,低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原来从刚刚开始,他就坐在蒲团上并未离开过,梧桐也依旧趴在他脚边呼呼大睡。
这仙引香,竟是引人入梦?
可如今梦醒,淮知安却沉默了。
他拒绝那位老者没有丝毫犹豫,他一个连杀怪都要找最弱的幽冥火刷经验的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去和一个强大的蛇妖干架?
淮知安绝不是怕死,淮知安只是怕他死了之后梧桐没人喂罢了。
这傻狗,饿极了怕不是要把道观给拆了!
可当淮知安回想起梦中老者临走时那平静中却带着决绝的眼神时,淮知安却不由得沉默下来。
“嗷呜?”
梧桐抬起头,察觉到主人的神色有些不对。
“那位老人最后想的,是不连累我。”
淮知安眼帘低垂,一边抚摸着梧桐,一边轻声低语道,像是在和梧桐说话,又或者是在和他自己说话。
“苟住活到九十九就算胜利,我知道我不应该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救他,在这个世界我是个弱者,弱者的生存之道就是应该明哲保身。”
“什么仙啊魔啊,妖啊鬼啊,都太危险了,一个不注意,小命就没了,老老实实待在梧桐山不香吗?”
说到这里,淮知安低头看了一眼梧桐,发现这傻狗还是顶着一双大聪明的眼神看着自己,完全不明所以。
淮知安哭笑一声,伸手轻敲了一下梧桐的脑袋:“我的小命没了,那你以后可就又要变成流浪犬,要被那些鬼怪欺负了,说不定连槐花团子都没得吃。”
“嗷呜……”
梧桐这下听懂了,呜咽一声,脑袋往淮知安怀里钻。
就算天天吃槐花团子,可在这浮云观里有的吃有的住,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有淮知安陪着,他才不想重新流落野外!
“不过啊……”
淮知安手中动作停下,仰起头,目光落在了天边那浮动的白云上,回想起了老人那被他拒绝,明知是死也依旧平静到毫无怨言,甚至还觉得他应该拒绝的眼神。
“梧桐,有些事,我不需要做,但我觉得……我应该去做。”淮知安轻声说道。
“我真是个沙比!”
淮知安很少冲动,但这一次,淮知安决定冲动一次!
刷了这么久的经验,九十一级怎么也不至于直接被秒吧?
如果真打不过,连跑都跑不掉……
淮知安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提剑而起,最后嘱咐了一句梧桐后便转身离开。
“如果我死了,你就去镇上找老柳,那家伙虽然本事不大还好色,但人确实还行,他不会让你饿着的。”
“嗷呜?”
梧桐不明所以的抬头,却只见到了主人提剑离去的背影。
“之前听老柳提起过,最近千尺江不太平,镇山有好几个捕鱼的百姓遭遇风雨,差点没回来,当时老柳推测可能是河神最近心情不好。”借着山路下山,直奔千尺江的淮知安小声嘀咕道。
“如今看来,那时候的河神可能已经被那蛇妖偷袭封印了。”
曲兰镇虽然地处大秦仙朝偏僻地界,可依山傍海,水土富饶,周围河流水系众多,而这千尺江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曲兰镇赖以生存的关键水源之一。
如果千尺江出事,那曲兰镇首当其中要遭殃,除非淮知安带狗弃观跑路,否则淮知安也不免要被波及到
“其实我还挺喜欢这里的,不管是曲兰镇,还是梧桐山。”
山路上的山风习习,晨露滴落,略显微凉,淮知安紧了紧道袍,握紧手中长剑,目光归于平淡:“所以我这是为了自保啊,你要祸害我,那我只能先除掉你了!”
千尺江畔绿草如茵,飞雀莺啼,只不过因为前几天疑似河神震怒,曲兰镇百姓打渔频频翻船落水的流言,所以近些日子没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在跑来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