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词激起千层浪。
少女的思绪万千。
也许自己在新年前,面对黑羊的mv拍摄可能会能够做出导演要求的绝望之感,但是到了2012,虽然三村堇自己也不明白,但那种和父母异乡两隔的感觉却是完全消失了。
就像是他们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一样。
没有故事的人是难以演绎好故事的。
她深谙此道。
三村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便是飞鸟和小南跑到身前晃悠,她通通都视而不见。
她的头依旧很痛,少女眯起了眼睛。
“她怎么了?”
自讨没趣的斋藤飞鸟跑到桥本奈奈未身边,满脸疑惑地问道。
三村堇不是平常最喜欢和自己还有小南、小阳菜一起玩的吗?
“本大人好不容易主动一次……”
听闻,桥本奈奈未一手拉住飞鸟的小手,一手捂着嘴偷笑道:“如果飞鸟能够狠狠地骂小堇几句,可能反而会有很好的效果。”
斋藤飞鸟听后,更加不明所以了。
……
天暗了下来,拍摄的时间终于到了。
“预备,三二一!ACTION!”
导演新宫良平话音落下,摄影机的红灯亮起,整个黑羊mv的拍摄正式开始。
生田绘梨花按动琴键,前奏响起。
镜头移过一片洒满花瓣的跳楼现场。
靠着墙壁的三村堇捧着一束血红的彼岸花,望向小巷外那坠亡的现场,眸子光芒闪动却是无言。
第一句歌词出现,少女面无表情,无喜无悲,开始踱步走向建筑内。
她身边路过的第一个场景是由斋藤飞鸟和两位群演演绎的女儿与父母激烈的家庭争吵;镜头扫过,画面里,若月佑美抓起一个小铁桶,生气地吼叫着,狠狠地往地面上摔去;她的身后,是由白石麻衣饰演的不良着装少女,她反抗着,辩解着自己并未行违法之事,但警察依旧将其逮捕,其身后,是无数不明真相却对此指指点点的路人。
三村堇捧着花,继续走着。
宅在家里,蹲在地上而表情木讷的生驹里奈,面对同伴质问,痛苦挣扎摇头否认的伊藤万里华,被上司责备臭骂的安藤美云,受到来自樱井玲香和井上小百合的校园欺凌而楚楚可怜的星野南,坐在书桌前被人指责而愁眉苦脸的岩濑佑美子,举起手机看着上面网暴内容而痛苦抽笑的松村沙友理。
歌曲是一副画卷,所有的黑暗,所有的不幸都随着三村堇这支画笔而逐渐显现。
她从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三村堇走至一张病床前,桥本奈奈未正趴在病床边痛哭着,一位失去挚爱的女人。
深川麻衣静静地躺在桥本面前的病床上面,脸色苍白无力,右边的心跳检测器上是一条直线。
这时候,音乐到达了第一个高潮。
桥本奈奈未痛哭地大叫着什么,从床边暴起,她一把推开站在自己身边的三村堇,用力拉扯着她的外套,最后狠狠地将她推到对面墙边,白石麻衣正好站在那里。
她冰冷着脸,一把推开了少女。
而被推开的三村堇脸上带着苦涩,好像是在抽泣,又好像是在痛苦地呼唤。
顺着飞扬的尘土,惨白的光落在身上,少女跑动了起来,她冲到校园欺凌三人组旁边,用力地推开樱井玲香和百合娘,搀扶起小南,对方伸出手抢夺着自己的彼岸花,而三村堇则只是紧紧抱住了星野南。而她们的后面,无数的钱币撒落,人们举着各色的旗帜,大喊着,反对着什么,举起阵营的旗帜向着远处奔去。
直到星野南将她轻轻推开,三村堇才再次跑动起来,鲜红的彼岸花再次回到了少女手中。
她跑动起来,到一个酒馆似的地方。
似乎是陪酒女郎的中田花奈正在被两个男人骚扰,三村堇冲上前,奋力推开两个男人,想去拥抱花奈,还未接触到对方,却又马上被重重地推开。
失去平衡的她迈着蹒跚的步伐,跌入了斉藤优里的怀抱,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数秒后,三村堇却又挣脱了出来,再次狼狈地逃走了。
她来到纯白的浴缸旁,紧紧抱住了里面想要割腕自杀而抽泣的卫藤美彩。
她们都是与自己一般的黑羊。
镜头旋转着,从主角身上离开。
走廊里,高山一実身着西装,带领着一群少女神情涣散地行进着,路途上还有其他失意的男人和女人不断地加入她们,说到底,他们也是一群不被社会接受的人们。
沉闷的气息来到通往二楼的楼梯边,一个人影发出惨叫,从楼梯上滚落,空中飘下绝望的黑羽,川村真洋身穿校服,手提着制服包,面如死灰地看着手中的成绩单,一步一步的向下走着,如同走向地狱。
镜头转过楼梯拐角,三村堇再一次出现在尽头前,站在一旁的中元日芽香低着头,抚摸着早已死去的小鸟。
少女弓着背,踱步走向黑暗之中。
镜头再次和她分离。
扫过一脸冷漠、似乎是对悲剧早已习以为常的柏幸奈和斋藤千春,扫过在料理店门前因为插队问题而互相争吵的伊藤宁宁、宫泽成良、永岛圣罗和能条爱未,扫过抱着玩偶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阳菜。
最美好的一幕出现了,夫妻欢笑着在温暖的烛光为孩子庆祝生日桌子上摆着精致的生日蛋糕和丰盛的饭菜。而她们一家人的身后,是呆立着的无人关心的和田玛雅兄妹两人,而她们面前的照片里,却都只有母亲的身影。
三村堇仍在前行着,将彼岸花捧在怀里,摇着头,她在害怕,少女抽泣着走在大人们的指责谩骂里,凶恶的大人们让其只能低着头忍受着行进下去。
痛苦,痛苦,痛苦!
她无力却又挣扎地在原地跺了跺脚,咬紧下唇,疯狂地摇着头像是要否认什么。
少女却只是颤抖着身体说出: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黒い羊,そうだ僕だけがいなくなればいいんだ,そうすれば止まってた針はまた動き出すんだろう。”(黑羊,对啊只要我消失了的话就好了吧,那样的话停止的指针也会再次开始转动吧。)
副歌再一次响了起来,这是这首歌的第二次高潮。
少女飞快地跑进了大厅,这里面舞动着的人们都是一楼所出现过的成员,她们都有着自己的痛苦,如同主角一般,挣扎在各自圈子里,同样是不被他人所容忍的“黑羊”。
少女们的身体扭曲着,舞动着,摇摆着,三村堇想要去拥抱她们,却仍旧一次次的被推开,被拒绝。而此时,她手中的彼岸花早已不见了,她丢掉了自己的内心,她和在场的大家一样,想要爬里痛苦的深渊,钻出湿冷的地道,变得和白羊一样,被同质化为大多数人那样,虚伪,自私而又卑微的活着。
她只是想和大家一样。
众人的挣扎随之结束,前方似乎出现了光芒,像是摩西开海般的救赎,那或许就是变为白羊,逃离苦海的上帝之门,每只黑羊都像发疯了一般,全力跑动了起来,他们都想尽自己所能离开这个黑暗的房间,去拥抱那闪烁在门外的看似美好的光明。
而在疯狂的奔跑人群中,一只黑羊,西野七濑,被其他人而冲撞而摔倒在地。
她哭喊着,悲惨而凄凉。
三村堇停下自己急促的脚步,将同是想要成为白羊的黑羊扶起身。
黑羊站起身,继续追逐着光芒,头也不回。
这被耽误的短暂时间里,众人都已经消失的毫无踪迹,少女落在队伍的最后。
她仰天长啸着,在痛苦的泥潭中挣扎着,越陷越深,被黑暗吞没而不见通向明日和未来的窗扉。
如何才能得到拯救?
寻而不知,求而不得,如此往复。
唯有痛哭着向前奔去。
她再一次踏上了两侧布满蜡烛的楼梯,歌曲曲调这时变得如同唱诗班一般神圣,白色的光晕飘在空中,光柱像是利刃一般刺穿了少女的身体,像是来自天堂的审判。
现在,她被施舍了一次选择的机会。
她摇摇晃晃地走着,强烈的光线刺得她眯起了眼睛,这时一位小女孩出现在了她面前,手捧着的正是少女之前所扔掉的鲜红彼岸花。
三村堇身体一怔,跪倒在地面上,剧烈的抽泣起来。
她认得出小女孩,那是小时候的自己。
那个被人咒骂,被人欺凌,被人抛弃的自己。
而现在的自己,居然还要想着变成欺压者那般的人而存活下去吗?
少女眼泪流尽,声音沙哑,只是伸出颤颤巍巍地双手,从幼时的自己手中接过略显残破的花束,如同爬虫般地登上了通向顶层的楼梯。
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音乐停止,只留下了她紧促的喘息声。
快的令闻者窒息。
少女艰难地登上了顶层,面对着门外祥和的光芒,捧着花束的她撕心裂肺地吼道。
“XXXXX!!!!!!!!!!!!”
她跨出了门槛,冲进了天台。
蜡烛像是法阵一般,围绕着整个屋顶,发出微弱而无力的微光。
那里站满了白羊,由黑羊转变来的白羊们,正在等待着她。
最后的音乐响起。
“白い羊なんて僕は絕対なりたくないんだ,そうなった瞬間に僕は僕じゃなくなってしまうよ。”(我绝对不想变成什么白羊,变成那样的瞬间我就不再是我了。)
这是这首歌的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高潮。
身为黑羊的三村堇尝试通过拥抱每一只的白羊,她还是相信对方可以理解自己,她还有幻想。有一些白羊她们也许一开始会拒绝,但是到最后却还是接受了黑羊的拥抱,也许她们从这只仅存黑羊上看到了曾经挣扎于黑暗中的自己,那么无助,那么绝望。但大部分的白羊依旧拒绝着黑羊,在对方靠上来的一瞬间就推开了少女,就算黑羊再怎么努力,她们也无法认同黑羊这般的存在。
少女向她们奔跑着,想要求得认同与理解,但最后,所有的白羊们都选择从黑羊身边逃离。
这就来到了,导演说的,最后的三村堇的独舞部分。
白羊群和黑羊被一道中线,无情地分割开来,像是被囚禁的动物一般,黑羊被冷眼旁观。
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幻想与奢求,看清一切的黑羊,肆言如狂。
少女仰天嘶吼着,像是在痛斥,在咒骂,在愤怒,她不理解白羊的举动。三村堇重重地撞到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但她又翻滚了一圈,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奔向那群站在中线后面的白羊群面前,几近疯狂地发泄着,痛苦的哭嚎着,竭斯底里地指责着。
但白羊们,不为所动。
身为黑羊的三村堇,终是明白了。
冰火不能相容,黑羊与白羊亦无法共存。
如此的矛盾。
她绝望地转过身,痛苦地捂住了自己胸口,一瘸一拐地朝前走着,抱着凋零的彼岸花绝望地远眺。少女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无助而痛苦地蹲下了身。
远处,身后的白羊开始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越过中线。
音乐终。
“好,卡!”
新宫良平兴奋地声音在耳旁响起。
三村堇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她微笑着,脸颊上还残留着泪痕,缓缓站起了身。
乃木坂的大家都欢笑着,高兴地奔向了站在对面的少女。
三村堇表演实在太过出色了,今天一定要好好犒劳自家center一下。
在这样的想法中,她们视线里,血红的彼岸花落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矗立原地的少女像只断了线的木偶,身子瘫软,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一头栽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砸出了沉闷的声响。
————《黒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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