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真脸朝她这边一偏,动作幅度并不大,目光也甚是随意,从她脸上轻描淡写地划过。
舌尖黏着一小片糖块,他直接咽了下去。
长颈上的凸起随动作上下一动。
曾如初也在看他。
碎发下的那一双瞳眸。此时掺着点笑意,一时显得有几分风流。
她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便抬脚朝前走。
傅言真脚尖轻轻一挪,碰到脚边的篮球。
东西圆圆滚滚地滑到曾如初跟前,挡住去路。
她被迫停下脚步。
刚刚突然被表白,心跳都平稳如常。
这一刻,却忽然不自在了起来。
傅言真腰略弯,身子朝她这边倾来,和她距离拉的近了些。
看到这嫩白的耳垂泛着点红,他扯了下唇,眼里有光浮动。
他狭着点戏谑,笑了笑。
曾如初立即后退了两步,将距离拉开,瞪着他。
傅言真哂了声,唇微张,沾着凉意的气息不经意地黏上她皮肤。
被他这么看着,她有些心慌。
好几秒,才强行镇定下来。
傅言真却存了心地捉弄她。
他压着嗓,声音极低地说了句——
“我喜欢你。”
是在学梁泽刚刚的那句。
但听者的感觉明显不同。
“……”
曾如初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回应。
傅言真脸上没有半分认真,懒漫不经意的勾着唇,作弄人的意图毫不掩饰掩饰。
却还是让人心漏了半拍。
在他的玩笑里,曾如初好半天才回过神。
傅言真慢慢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打量着她每一寸表情。
齿尖又有一片糖块碎裂。
声响清晰。
在狭窄距离里反复回荡。
“听见了我刚说的吗?”他笑问了声。
曾如初错开视线,垂下眸,抬脚将他的球踹到一边去。
她力度比傅言真刚刚的那一下轻碰大不少。
篮球直直撞上墙面,发出声响。
她不回他的话。
三两步直接上了台阶。
“是要我再说句?”傅言真没去看他的那只球。
那是现在全江城都买不到第二只的东西,但在他眼里没什么所谓。
他靠回墙,看着她发笑。
低沉的笑声在她耳旁回荡,跟叫嚣似的。
“……”曾如初忍无可忍,回头瞪他。
“听到了是吧?”傅言真站没个站相,神情也是吊儿郎当的,“那你不跟我说声谢谢?”
“你无不无聊啊?”曾如初攥着衣角,脸上就差直接写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无聊啊。”傅言真朝她一抬下巴,摆明就是拿她寻开心的,“都快无聊死了。”
曾如初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将火气压了点下来。
再开口时,已经没什么负面情绪:“那你就找个墓,舒舒服服躺着。”
这回愣的是傅言真。
听听,学霸是怎么骂人的。
让人去死多粗鄙。
找个墓舒舒服服躺着,听着还有点武侠小说的味道吧。
那书上怎么说的——
终南山下,活死人墓。
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伴随着噔噔的脚步声,那一身干净校服在他视线尽头消失。
细细想着她刚刚的那句话,以及神情和语气,和凶沾不上边,就是看他挺烦的模样。
他还挺让人烦的,一想到这个,傅言真就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靠墙笑了好一会儿,他才低眸去找球,脚尖一碰,这东西受力便弹起了一定高度。
刹那,被他宽大的五指牢牢抓住。
薄荷糖被消磨的只剩余味。
但比它更让人回味的,明显还有其他。
那边曾如初拿到手机后,选择从另一边的楼梯下去。
不想和他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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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的一天终于结束。
但放学之前,还是又摊上了事。
保卫处给她打电话,让她来认个人。
人跟她一个姓。
姓曾。
名忆昔。
曾忆昔在外等她放学那会儿,一群男生在眼前经过,个个跟女生打打闹闹纠缠不清。
还有两个人不知发什么疯,当众亲嘴。
就在他车前表演。
男的手还不规矩,都伸进那女生衣服里了。
妈的,把他当死人。
热心市民曾先生越看越愤怒,猛按了几声喇叭。
呵,现在小年轻都这么会玩了。
这破学校也不管管,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世风日下了。
俩高中生被他这大学生吓了一大跳。
女生又娇又怒,一双眼睛瞪的贼圆,问他是不是有病。
男生先是问候了他父母,又关心他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最后朝他竖起中指。
曾忆昔将车窗一摇,“你他妈再竖一下试试?”
男生没把他放在眼里。
就竖,就竖。
还两根中指一起竖。
在女生面前怎么能丢份。
曾忆昔就这样和人打起来了。
他单方面碾压,人被他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曾如初五味杂陈地去保卫处领人。
在门口,听到曾忆昔问他们雅集是不是没老师,要都是这样怎么放心把学生送进来。
她叩门的手微微一顿。
曾忆昔平时也没个正经的样子。含着金汤匙出生,也是个纨绔少爷德行。
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情都有些难得的严肃。
曾如初知道,曾忆昔平时损她归损她,拿她寻个开心什么的事也没少做,但还是很护着她。
她上初一那会,曾忆昔上高二。
当时学校有小男生天天找她闹,其实那会真没什么恶意。曾忆昔那天来学校接她,恰好看到那男生在扯曾如初头发,二话不说就给了那男生一拳头。
拳头砸在男生鼻子上,还流了好些鼻血。
但因此惹了麻烦,男生好巧不巧,是曾忆昔班主任的儿子。他被要求写检讨,在班上当众宣读,后面貌似还受到了针对。
不过曾忆昔从来没说过这些。
进了门,曾如初才发现和曾忆昔打架的人有些面熟。
好像是陆州同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