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让部队西面迎敌,来活了。”
席君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好像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事情很正常,其实不用席君买吩咐,老徐听到马蹄声的第一时间里已迅做出了反应,一千名黑军几个呼吸间便集结完成,动作飞快进入准备好的阵地之中,所有的黑军的西山九式火枪已经完成装填,他们静静等待来自黑夜深处未知的敌人,看着黑军的精锐整齐划一丝毫不慌乱的动作,那焉两眼大放光彩,惊恐的神情渐渐消失,脱口赞道。
“不愧是横扫天下的黑军!”
说完那焉也行动起来,朝紧挨着唐军营地的商队营帐大声喊了几句,商队的商人和伙计护卫们也纷纷赶着骆驼和货物朝骑兵阵列后方集结,并且很自觉地将所有的马匹和骆驼尾相连,连成一个防护圈,席君买揪住惊恐不已的白茹慧让她也躲起来,席君买接过警卫递给自己的火枪,然后熟练的装上弹药,兴奋的准备开战。西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轰隆的巨大声响里,带着压抑人心的窒息,渐渐弥漫在众人心头。席君买仰起头,迎面吹来一股刚烈的夜风,他仿佛能闻到这阵风里伴随而来的金铁气息,还有一股浓郁的掺杂着血腥气的味道。这股味道对于黑军所有人都很熟悉,因为这也叫做杀气,白茹慧死死搂着席君买的腰,脑袋像支小金刚钻,使劲往他胸膛里钻,似乎想钻进他的胸腔里躲起来,听到越来越大的马蹄声,白茹慧猛然抬头,俏脸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惊恐地嘶喊道。
“郎君!”
席君买无语的暗叹一声,搂紧了她的肩,笑着安慰道。
“莫怕,我在这里,但有一口气在,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席君买怀里的白茹慧在瑟瑟发抖,抖若筛糠,席君买心中没来由地浮起几许心疼,对于一个大门都出过的大家闺秀,何曾见过真正的战争?何曾知道战争是多么的可怕,白茹慧身躯抖得厉害,听到席君买的话后,雪绒花抬头看着他,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道。
“嗯,妾身一点都不怕,因为有郎君在。”
她嘴里说着不怕,谁知话刚说完,白茹慧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然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哭声顿止,白茹慧哽咽说道。
“妾身真的不怕,娘亲说了,出嫁要从夫,从夫才能得到夫君的欢心,夫妻共过患难,夫君才会不离不弃,娘亲的话永远是对的,妾身不怕!”
这番话,说得太用力,仿佛一柄重锤狠狠击在席君买的心上,席君买一时心乱如麻,却不知该如何回她,只好将她搂得更紧,舒缓她心中的恐惧,马蹄声已近在耳旁,席君买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黄沙地在微微颤抖,那股金铁和血腥交织的味道也更浓了,席君买经历过战争,相比背后的恐惧,他却无比镇定,甚至是兴奋,此刻他的眼睛紧紧盯在不远处列于阵地的所有士兵身上,片刻之后,马蹄声更近,黑夜里看不清敌人,席君买默默估算了一下,觉得距离已够了,于是忽然抽出腰侧的横刀,暴喝喊道。
“开火~”
已经准备就绪的黑军们,待得席君买的一声令下,一千杆西山九式顺着马蹄声的方向无情激射而去,火枪的巨响响彻夜空,黑军的射击接着又是第二轮,第三轮继续下去,漆黑的夜色里,只听得对面几百米外的地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嚎声,落马声,踩踏声,还有对方领人物大声的斥骂声,一场未经宣战的遭遇战在漆黑的大漠边缘突然开启,令人猝不及防,人吼,马嘶,惨叫,还有临死前的哀嚎,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各种声音成了恐惧的源头,黑军恐怖的火枪已开火有两个刻多钟,不知伤亡敌兵多少人,在黑军和席君买等人眼里,就算漆黑的环境里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但在黑军强大的火枪攻击下,天下没人可受的了,席君买严令所有人熄了火把和篝火,并且收缩防御圈,以守代攻,静观其变,西面的敌兵估摸也没想到眼前这军队防卫如此严密,几轮枪击之后,他们也认识到对方的实力是多么恐怖,火枪虽然不是很多人知道,但是也不是没人知道,夜色下,敌方首领暴喝了几句后,针对黑军的攻击暂时停止开始撤退,胡商人群里,那焉已经被眼前的黑军的火枪给吓到了,他听说过黑军的实力,但是亲眼看到那是另外一回事,他们就在原地拿着那会发出巨响和喷火的铁棍,对方就被打退了,但是他还没从黑军的武器中震惊回过神来,又远远听到敌方领说的那几句话,脸色不由一变。
“他说的什么地方的话?”
席君买多这问道那焉,那焉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赞叹,不问对方话里什么意思,第一句却问说的哪个地方的语言,这个问题比敌将话里的意思更重要,那焉现在也渐渐清楚了,一个这么年轻黑军统领,若没个几斤几两的本事,怎么可能带领这些武装到牙齿,黑军在他们这些人眼中被称之为黑色瘟疫,黑色地狱,而这个年轻人只是这支西进黑军的统领,虽然身处险恶的环境里,席君买的头脑却仍旧十分清醒,这就是本事。那焉沉吟片刻,压低了声音说道。
“说的突厥话,靠近大唐庭州北边一个突厥部落的方言,有些生僻。”
席君买听了之后睁大了眼吃惊的问道。
“你确定是突厥话?”
“确定,小人多年行走丝绸之路,左近每个地方的方言都略知一二。”
席君买眉头拧得更紧了,喃喃说道。
“这里才刚过玉门关啊,突厥人怎会出现在此处?”
“大唐西面的国境说是远至西州,可是在这一望无垠人烟罕至的大漠里,怎会有真正的国境?突厥人来去如风,玉门关以外,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
二人低声说着话,而在黑军的阵地上,他们与突厥人却陷入了僵持中,夜色太黑,敌我双方都难以分辨敌情,突厥人刚才吃了一个小亏后不敢轻举妄动,又不甘就此离去,双方隔着数百米的距离静静对峙着,白茹慧初时吓得瑟瑟抖,现在慢慢地平静了许多,后来看到黑军轻易将敌人的第一波进攻打退,双方进入僵持后,白茹慧竟也不害怕了,不但不害怕,脑子里似乎还能想到些别的东西,相比白茹慧此刻满脑子的旖旎念头,席君买却无比清醒,深拧的眉头一直没有舒缓过,漆黑的夜色里只听得数百米外敌人的马蹄声,还有他们骑的战马偶尔不耐地打个响鼻,可敌人的人数,方位,战阵的阵形等等,一概不知,今晚的敌袭太突然了,事先完全没有任何预兆,也不清楚对方袭击的目的,求财还是屠戮,或是刻意针对他们黑军,因为朝天吼的事情,薛仁贵特意和他说了,因为席君买孤军去西域,这么重要情报自然要告诉他的。双方僵持不是办法,这只是短暂的微妙的平衡,战场上这种千钧一刻的平衡通常很快会被打破,或许因为一声咳嗽,一声弓弦,甚至因为一阵不起眼的微风,席君买眉梢跳个不停,如果说第一次只是敌人的试探的话,打破僵持平衡后的第二次攻击,必然比第一次要惨烈得多,大家都清楚战机万变的道理,谁都不会愚蠢的继续僵持下去,席君买嘱咐自己的警卫保护好她,然后猫着腰走到阵地上。
“老徐,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老徐神情抑郁地看着前方叹声说道。
“僵持确实不是办法,再拖下去对双方都有害无利,末将猜测,敌人很快会动第二次了,团长你快回去,这里有我指挥。”
席君买没有动,因为他也想活动活动身子骨,眼前这些突厥人就是最好的健身器材。
“老徐,咱们必须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否则若敌将下一次进攻时采用分而化之的法子,一边牵制我们的主力,另一边从侧翼袭扰商队,那时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老徐心中一沉,若果真如席君买所言,确是一桩天大的麻烦,漆黑的环境对敌我双方都是公平的,大家都施展不开手脚,可敌人却有一个优势,他们无所顾忌,一刀劈下去,杀到谁都是赚了,可他们黑军就不行,他们可是李庸的宝贝,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锐,伤亡一个都是不被允许的。
“如何主动?眼下一团漆黑,只能列阵防御,若贸然出击,恐会吃大亏。”
老徐苦涩地摇头,握紧了拳头怒道。
“恨只恨敌人卑鄙,趁夜偷袭,若换了白日亮堂之时,一切皆在目视之内,纵然敌军成千上万,也管教他们知晓我们西山营的厉害!”
席君买朝远处望去,隐隐可闻对面有人马喘息之声,偶尔还能听到马蹄不安的刨着地,可不管如何凝目注视,仍旧是一团漆黑,不见一人一马,思索许久,席君买忽然说道。
“你啊,让你平时和李处亮多学习,我们不是有照明弹吗?”
老徐愕然的看着席君买。
“我哔,我怎么忘记我们有照明弹这回事了。”
老徐接着大喜,他赶紧让人准备照明弹,而席君买压低了声音下令道。
“火枪准备好了,等会给老子瞄准了打,别浪费弹药。”
无数火枪装填弹药的声音,在静谧的黑夜中格外清晰,西山九式悠悠地指向前方敌军战阵,无声之中杀气盈天,一支装填了照明弹的火枪在黑军阵地上朝着前方空中发射,“砰~”的一声,对面敌军呆住了,那焉他们也呆住了,因为他们看到天上突然出现一个太阳,把黑色笼罩的夜晚照的明亮务必,突厥人被这么突如其来弄的来不及反应,在照明弹的照耀下,刹那间,敌军的阵型,人数,兵器,甚至连他们脸上愕然的表情都照得纤毫毕现。蓄势待发的黑军们在那一瞬间将敌军看得清清楚楚,席君买冷喝道。
“开火~”
“砰~砰……”
一轮,两轮,三轮……对面传来敌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和落马声,顿时乱了套,黑军阵地中适时又发射一枚照明弹,一瞬间,敌军阵内的乱象落在黑军眼里,黑军的火枪精装的将枪膛中的子弹激射而出,席君买咬着牙一边开枪一边冷笑道。
“狗杂碎,才三五百人马,竟敢挑衅我们,今夜差点着了你们的道,兄弟们,老子瞄准了打。”
而突厥人这边被黑军的火枪的哭爹喊妈,眼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的首领做出了让队伍向席君买的黑军冲锋的决定。
轰隆的马蹄声,剩余的突厥骑兵开始冒着黑军的火力冲锋,他们高扬着弯刀朝黑军的阵地冲去。“嘶~”照明弹在空中发出燃烧的声音,突厥骑兵的冲锋对于黑军来说,那是完全暴露在黑军的眼中,这样的冲锋无疑就是找死,须臾间,突厥骑兵冒着黑军的火力已经冲进了一百米,但是也只是一百米,因为他们被前方的铁丝网给缠住了,这些铁丝网看似没什么卵用,可是这些他们看不起的铁丝网却死死的缠住他们的马匹,锋利的尖刺扎进马儿的体内,马儿吃疼挣扎,可是越挣扎越被这软软的铁丝网缠的越紧,骑兵的冲锋就这样被黑军的铁丝网阻挡下来,而黑军像打靶子一样,将那些被困在铁丝网里的骑兵一一点杀,双方开一开始就不是对称的作战,在黑军各种各样的火器下,这几百突厥人就是来送人头的,两刻钟过后,突厥骑兵的厮杀声音明显弱了许多,席君买放下手中的火枪看了看战场,然后下令说道。
“停火,上去补刀。”
黑军的后备部队纷纷骑上马匹,抽出腰间的黑刀,然后冲出阵地,阵地里的黑军也停止射击,走出阵地向前方推进,在照明弹的帮助下,原本想跑的突厥人瞬间被黑军撵上,突厥人已被碾压得差不多了,活着的还剩下数十个裹着皮裘的突厥人仍在负隅顽抗,黑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无论是骑在马上的,还是在地面是的,都不跟他们直接交手,而是用火枪隔着丈余的距离,冷酷无情地朝他们身上射击,血淋淋的屠戮,画面触目惊心,席君买注视半晌才扬声说道。
“留几个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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