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锐召来紫羽鹤,破空离去。
……
明月皎皎,月华如烟如纱,夜风吹拂。
“唳!”
方锐青衫不染,负手而立在鹤背,衣角轻轻掀起。
风儿吹去身上的点点血腥,明月悬浮脑后,万丈月华笼罩其身,平白增添了三分高处不胜寒的清冷与寂寥。
返回城内,万家灯火摇曳,一扇扇亮起的窗户中,传来锅碗瓢盆碰撞,以及孩子们的声音。
刹那间,仿佛从高处不胜寒的天宫,一下子回到了人间。
院子内,堂屋的门口。
辛雪儿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大门,小小的身子蜷缩,看起来更加小小只。
突然。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眼睛有了光,站起来脆生生喊道:“叔叔,你回来啦?”
“回来了。”
方锐摸摸小丫头脑袋,牵起她冰凉的小手:“冷么?”
“冷。”
“那怎么在这儿坐着?”
“等叔叔。”
“吃过了吗?”
“没,要等等叔叔一起。”
“怎么非要等我?”
“就是想等叔叔一起啊!”
……
一大一小,牵着手入内。
廊檐下,串串风铃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风儿穿堂而过,烛光闪烁如榴花。
……
同一片天空下。
凉州州城中,廖家。
咔嚓嚓!
突然,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惊动了看守祠堂昏昏欲睡的守祠人。
“谁的命牌碎了啊?”
守祠人揉揉眼睛,晃晃悠悠站起身,从记忆中那些濒临大限的命牌上一一扫过。
“嗯,都没事?”
他瞬间清醒了许多。
“那就是年轻一辈了?!”
“啧啧,多少年了,我廖家的年轻人,没在外夭折过了,今日终于又出现一个敢于捋胡须的。”
“让我想想,上次那个胆大包天的,是三族死绝,自身神魂,被点了五十年的天灯吧?”
守祠人喃喃着,已经可以预见,明日城中将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他在年轻人的命牌中看过一遍,可依旧没有找到。
“怪了,那就是……家主一辈?!”
“廖玄策……廖玄英……不是……”
守祠人越找越忐忑,最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那就是我耳朵背了,没事?不对啊,命牌破碎的声音,这么多年了,我还会认错么?”
“我廖家的活人中,只剩下……”
他喃喃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大着胆子向最上面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
廖元化的命牌摔倒,支离破碎。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元化老祖明明还有数十载的寿元啊?!怎么就……”
守祠人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大好如能塞进去癞蛤蟆,一口气直接没喘过来,浑身瘫软,一屁股坐下。
好一会儿。
他才晃晃脑袋,双手拍打着腿凄厉大喊道:“不好啦!夭寿啦!老祖,他……没啦!”
……
凉州州城外,州军大营中。
今日,为了庆祝神药培育成功,犒赏三军,鸡鸭鱼肉皆有,足量提供,更不禁酒……
这般宴席,在往年都可堪称丰盛,更不用说在今年这般大灾的年岁了。
各处喜气洋洋,更有以法术幻化,悬挂各处的红绸布。
这时,突然一人慌慌张张来到:“爹……”
“三儿啊,你怎么了来了?来来来,咱家神药培育成功,你正好留下来庆贺一番……天大的事,也给我等明天再说。”
廖家家主摆手道。
“不是,爹,我要说的是老祖消息……”
“老祖的消息?这我知道啊,老祖追踪‘妖盟’盟主去了,怎么抓到了?这种事也值得大惊小怪?!”
廖家家主摇摇头,又是埋怨道:“只是,老祖说好让我摆宴席的,怎么又回城去了?那老祖宗啊,年龄大了,可真是任性……”
“不!不是!爹,是老祖没了。”这人都快急哭了,不得已打断道。
“没了,没了好啊……嗯?”
廖家家主忽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大:“你说什么?!”
“老祖……死求了。”
“我……我……”
廖家家主只感觉天旋地转,临昏倒前,还能听到周围隐约的声音。
“快快快!红的撤去,换成白的。”
“都给我哭起来!”
“唢呐呐?!”
……
次日。
凉州州城中,百姓果然说起这事。
“听说了吗?昨日,廖家在城外军营摆了上千桌,庆祝他家老祖仙去。”
“庆祝?”
“可不就是庆祝吗,那个红光绸缎,挂满了整个军营,哦,后来换成白的了。”
“啧啧,这一代的廖家家主不行啊,也忒心急了!”
“可不是?”
……
当凉州州城的百姓们吃瓜、看廖家热闹之时,其他在凉州的半仙世家势力,听闻此消息,却是纷纷震骇不已,如受惊的兔子般,连夜扛着搜集的血食跑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