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丽又给方君同打电话,他也不接,她发微信告诉他喝醉了不要冲动行事,他也没回。
雪丽心中似火烧,晚饭也没吃,躺在床上,头疼欲裂。
门铃响起,她吓得身子一颤,捂着胸口看摄像头,竟是赵屹。
拿着一个画框,木头人一样站着一动不动,眼睛都不眨,盯着正前方的大门。
雪丽接听了,他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雪丽,我想跟你说句话。”
“都晚上了,有事明天再说,你先回去吧。”
赵屹没说话,也没动。
雪丽直接挂了电话。
又回到床上躺着,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过了好一会,去监控那里看了看,赵屹居然还在那里!
连位置都没动,站得笔直,抱着画框,像尊冷透的石像。
现在这个天气晚上非常冷,他还是穿着单薄的白衬衣,纹丝不动,仿佛也感觉不到冷。
雪丽不知道方君同到底做了什么,问他又不理,她坐立不安,不时过去看看监控,赵屹一直在那里不动。
到了十点半的时候,赵屹已经在外面站了三个多小时,保持着那个笔直的姿势。
已是深夜,再站下去,真的要冻坏了。
雪丽做不到让他在外面站一夜,开开了门。
赵屹已木然的目光扫视过来,终于慢慢转动起来。
两张憔悴的脸对视着。
似有无数的话要说,却又明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雪丽的嗓子也又干又哑,“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完就回去。”
赵屹失神数秒,才拿起画框给她看,“雪丽,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一起画的,你还记得吗?”
雪丽愣了一下,想不到他是来说这个,就说:“记得。”
赵屹满足的笑,神情有几分痴傻,“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画这个’,还表扬我画得好,一教就会。”
“我一直好好留着,放在我办公桌上,每天抬头就能看到。”
“自从你离开,我晚上经常哭,我活下去就是想再见你一面,问你过得好不好。我在电视台就看到你了,看你过得很幸福,我更不敢靠近你,只能装出不认识你恨着你,装出有女朋友,我害怕你再离开。”
雪丽瞪大眼睛,微张着唇,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说什么。
赵屹目光涣散,继续呆呆说:“雪丽,你跟他明天领证,也很快要办婚礼了吧。”
雪丽旋即反应过来,这是方君同做的好事。
她觉得赵屹不对劲,像是病了,一时发急,也怒火攻心,大声解释:“他是在骗你的!”
赵屹听不进去,或者说听不到,面如死灰,唇色发白,目光也聚不起来。
他喃喃说:“能不能别赶我走,让我住在你对面,每天能看到你,我就满足了,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我保证不会……”
有鼻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浸湿了他的白衬衣。
他像个痴呆儿一样,根本不知道有鼻血流下来,任鼻血沾染在唇上淌入嘴里,又顺着喉结淌到领子里。
白衬衣内内外外都被鲜红色浸润。
雪丽确定他是真的病了,神智都不太清楚了,又气又急,拉着他去洗手间。
他像个小孩一样,目光呆滞的任由她拉着。
雪丽拿过湿毛巾来给他擦,将他摁到洗手池前,用凉水不停的拍打他鼻梁和两颊。
好不容易止住血,将他拉到沙发上坐着,给他倒了一大杯温水,哄他喝下去。
他很听她的话,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目如死灰,像个木偶人。
他喝得太急,又忍不住往外吐。
吐出来的都是红色的水。
血水从他嘴角缓缓淌下,他毫无知觉,只是空洞的望着雪丽。
雪丽怎能好受,眼眶直发酸。
拉了拉他的手,试图唤醒他,“赵屹,赵屹。”
他坚硬的身躯冰凉,都凉透了,直到现在,也没有暖过来,像是永远都暖不过来了一样。
一时间,雪丽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哭着扑在他怀里,摇晃着他,试图用体温将他暖过来唤醒。
“赵屹,是我啊,我是雪丽啊,你快醒醒,别吓我!”
雪丽贴着他的脸一直在哭,泪水跟他的血水混在一起,两人脸上一片凌乱。
良久,赵屹缓缓抬手搂住她的后背,眼泪也开始往下流。
雪丽感受到了他的热泪,仰首捧住他的脸,哭得满脸泪光,“赵屹,你认得我了吗?你没事吧?”
赵屹也捧住她的脸,仔细端详着她,嘴角露出一个痴笑,“你是雪丽。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你。”
雪丽哭着说:“我没想跟他领证,是他骗你的。你别乱想了,你要好好的,吓死我了。”
赵屹黑目转了转,只轻声问:“是吗,你没在哄我?”
雪丽抚着他的脸颊,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没有哄你,是真的。你放心,别哭了。”
“雪丽,你不能再骗我。我快要死了。”赵屹埋在她肩窝处,泪水沾湿了她白皙的肌肤。
“乖,我从来没骗过你。你放心吧,放轻松,好不好。”雪丽轻轻抚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嗯。”赵屹又忍不住哭,委屈的大哭。
等一切冷静下来,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
赵屹精神不稳定,雪丽哪能再撵他出去,让他睡在客厅的折叠床上。
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说想要看到她,害怕一睁眼她就不在了。
最后,雪丽睡在房间床上,他睡在旁边的折叠床上,牵着雪丽的手,才渐渐睡去。
昨晚太累,闹铃响的时候,雪丽勉强睁开眼,暗灭闹铃,见外面已经大亮。
她的手仍被赵屹牢牢握在手里,有些僵麻,她轻轻把手拿出来。
赵屹仍在沉睡,安静的躺在对他来说很局促的折叠床上,似乎连姿势都没变过。
雪丽总是往坏处想,一下子吓得清醒了。
她颤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又去试试他的手,都是暖的,她这才放了心。
起身去料理台那里,热了点牛奶和鸡蛋,做了个简单的三明治,洗漱完就等着赵屹。
回想昨晚,仿佛有种不真实。
那是她度过的最漫长、寒冷、黑暗的夜晚。
一切令她难受的起因,都是赵屹。
赵屹那样的痛,那样的异常,真的要把她吓坏了、担心坏了。
她已不想去深究那些没有头绪的事了,只盼着赵屹能恢复如常。
所幸,他像是没事了。
眼见时间就要指向八点半,一会两个助理就要来上班,再见到赵屹在这里酣睡……
雪丽就过去轻轻喊他:“赵屹,起来了。”
摇了他几下,他终于醒来。
睁开眼,见是雪丽,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欢喜的笑了,“雪丽,我没做梦,是真的。”
雪丽柔声说:“起来吧,洗漱一下,一会我同事要来上班了。”
他气色已大好,目光凝在雪丽身上,眸中又带了神采。
洗漱完,雪丽陪着他用完了早餐。
他很高兴,吃一口望两眼,还不时傻笑一下。
吃完饭他又紧张起来,“雪丽,你是不是要赶我走,要去跟他领证?”
雪丽说:“我今天哪里也不去,我陪着你。”
赵屹松了口气,复又开心起来,“雪丽,你真的要陪我一整天吗?”
雪丽拿起包,“我们出去吧,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雪丽脚还肿着,赵屹要抱她,她推开了,说:“你扶着我行了。别让这只脚受力。”
赵屹坚硬的臂膀给她当拐杖,两人走到车边,一阵浓烈的烟酒气传来,方君同挡在他们俩面前。
他像是一夜没睡,被烟酒熏得嗓子都哑了,眼睛血红,望着雪丽恨恨的说:“还说没有瓜葛,昨晚都睡在一起了!”
雪丽觉得很无力,张口想辩解,可辩解了又有什么用,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事到如今,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再修复了。多加一条罪名,又有什么不同。
何况,即使要解释,也不是在他醉醺醺的情况下解释。
她只是叹了口气,移开眼神,当作没有听到。
方君同愈加愤恨,脸上肌肉抽搐,朝赵屹说:“赵总,你给我投钱,不就是为了今天吗,跟我明说就是了,我把你当恩人,你把我当绿毛龟耍有什么意思!”
赵屹自觉理亏,对着他的咄咄逼人,也没有反击,只是说:“我给你投钱,只是为了让雪丽过上好日子。”
方君同哈哈大笑,“现在钱投给我了,我又还不起,就只能把女朋友献出去了!吕湘宁知道你们这么龌龊吗?”
赵屹目光厉然扫向他,警告:“嘴干净点。”
方君同不理,吼道:“说我不干净,还有比你们更脏的吗?不就是想用钱换女人吗,何必让我受辱,我们明着交易,我大大方方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