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刘梅就把雪丽爸、赵屹和姜乐康支出去,让他们去附近山里往家带山泉水。
家里终于剩下她跟雪丽,她两眼喷火,望着雪丽。
昨天晚上房间的动静,她听到了一些,心焦的一夜没睡。
不等刘梅开口,雪丽就主动说了:“我不一定跟赵屹结婚,就是这样。”
长大后,她不想让长辈替自己担心,从不会跟长辈提起烦恼事。不得不说起时,她也是保留一半。
父母都是淳朴简单的人,一辈子的活动范围都是这附近的村镇,理解不了现代社会某些复杂人际关系。徒增焦虑。
刘梅见她那平淡无所谓的样子,火一下子蹿到头顶,“你在外边又看上别人了是不是?”
“外面那些是比赵屹有钱有地位,谁能像赵屹那样对你好?”
“你看看你这两天什么样子,人家赵屹都快要哭了!不想跟人家谈了就说明白,别耽误人家赵屹!”
……
“我是不想谈了,老早就不想谈了!你去给赵屹找个好人家,让我们一拍两散吧!”少见的,雪丽情绪激动,声调也很高。
刘梅愣住,仿佛被人重重敲了一锤,满眼的焦灼,她吼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说清楚!”
从何说起啊。
她的疏远,那事的阴影只是表面,她相信,心理问题可以通过时间和人为努力克服。
最根本的原因,是那很难改变的,隐在赵屹骨子里,不知何时会爆发的、能毁灭一切的狂躁。
“我们谁也没有变心,就是我感觉赵屹性格不适合婚姻,他有时太极端了。”雪丽只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
极端?
刘梅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令她惊慌的想法,“他打你了?”
雪丽立刻否认,“不是。很有可能以后会。他情绪不稳定。”
刘梅就有些纳闷了。赵屹做小伏低那模样恨不得把雪丽供起来,雪丽说什么他都不敢违逆,连雪丽房门都不敢踏进半步。
说话简洁条理,眼神明亮有神,怎么也跟情绪不稳定挂不上钩。
村镇里有在外人模人样,酒后家暴老婆的男人。
赵屹又不喝酒,斯斯文文的大学生,变不成两副面孔。
刘梅说:“你给我说说怎么个不稳定法。”
雪丽咬了咬唇,“见到我跟别的男人在一块,就特别疑心,会闹会吵架。”
刘梅不由得笑了,“这是在乎你,别因为这点事就直接把赵屹否了,两人在一块得好好磨合呢。你跟他说清楚哪地方需要改,别折磨他。我都不忍心。”
“我没有折磨他,要是他已经毕业工作了,我早就分手了。现在这样,其实是在哄着他。”
刘梅不由得又皱起了眉,不明白雪丽怎么一门心思就是要分手。
她质问:“你既然为了赵屹好想先谈着,又不让人家靠你,把人家弄得天天掉魂似的,你打算干什么?”
他们家可没有玩弄人家感情的恶习。
昨夜本来就没睡好,此刻雪丽被逼问的有些头疼,她坐到桌前,背对着刘梅,说:“我现在受不了他靠近我,我感觉我有心病。”
刘梅这心情被女儿弄得忽上忽下,此时见女儿如此压抑,想想雪丽对赵屹避之不及的样子,老母亲顿时恐慌起来,发散思维也空前强大,她抖着声问:“你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过?”
见刘梅越来越离谱,再这样下去血压要飙升,雪丽说:“没有!”
说到这里,她就不想再继续回忆了,站起来说:“妈,我也在解决,可能需要时间长一点。”
“对不起,我心情很差,我出去走走。”
雪丽去林中转了转,站在空旷的河冰上。
这半年,她对男人□□的厌恶超出了她的想象。
剧组但凡有男人光着上半身,她就会产生一种夹着耻辱的反胃感。
倘若那男人又恰好结实强壮,这种感觉就越强烈,还有一种弱小在强悍者面前的惧怕感,有时他们离她近一些,她会发颤,害怕会有突然而至、无法逃脱的侵犯。
即使听说她有男友,剧组还是有很多对她有好感的男人,时间一长,全被她生硬厌恶的态度吓退了。
身体的变化也很明显。
水做的女人,本该是鲜花般滋润顺滑,她却只剩了干涩。
她知道自己这是心理疾病,该去看医生,但她不想再去在陌生人面前复述那件事。
不想再一遍回顾车厢内窒息的一幕。
她寄希望于时间,让时间愈伤,让伤口变得浅淡,自己变得正常。
赵屹却总是要失控,让她现出原形。
假期还有这么多天,她该如何继续维持。
中午,雪丽去了薛颖家,照例在薛颖家蹭了饭。
她在家中群里发了个消息:“在薛颖家玩,在这吃饭,下午回去。”
伙伴们又是一年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薛颖相亲谈了个对象,跟雪丽事无巨细的说着对象的情况。
而雪丽也跟薛颖说着剧组的见闻,聊着她见过的一些演员。
两人聊到兴起,还开了一瓶酒。
雪丽自知酒量不行,给爸爸发了个微信,让他定点来接她,便跟薛颖喝了个痛快。
两人都是乖乖女,没怎么喝过酒。
一喝就上头,两人话多得简直要把屋子掀翻。
*
刘梅将赵屹叫进厨房,再次问他:“雪丽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躲着你?”
见刘梅一脸疲惫,好似一瞬间老了十岁的样子,赵屹明白她是跟雪丽谈过又没得到答案,已经朝最坏的方向胡思乱想去了。
赵屹斟酌了一下,先是说:“妈,我说了,你别放弃我,我是真的很爱很爱雪丽。”
“好孩子,我要是想放弃你,就不会这么急了。”
赵屹深吸口气,低着头说:“有一次,雪丽不愿意,我非要跟她亲近……从那之后,她就不愿意让我靠近……”
刘梅长舒了一口气。
或许是她先前将事情想的过于严重,这个答案比她猜想中的任何一个都要令她容易接受的多。
她说:“你们一个两个的憋着也不跟我说。”
仔细想了想,她委婉道:“赵屹啊,女人都喜欢温柔,不管在哪里在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你以后千万别那样了。雪丽她看起来面,上来那一阵很犟的,还是个闷口葫芦,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她生气了。”
赵屹这样一个聪明有分寸的高材生小伙,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刘梅猜测,雪丽之所以对赵屹抵抗成这样子,应当更生气的是没有被尊重。
她没敢说雪丽已有了分手决定,想着赶紧帮这两人把裂缝再粘补上。
毕竟,在她看来,雪丽已经跟赵屹有亲密关系了,最好就是能跟赵屹走到底。若是分了,对赵屹没什么影响,对雪丽来说,这个年纪,还跟人同居过,找好点的对象是难上加难了。
雪丽这个死丫头光长得好看,随她爸,在恋爱上缺根筋。
当年A市明明有大学可选,只是比起B市的差了一些,她不听劝告,自信满满,硬要选B市的大学,跟冯承睿异地恋。
结果呢,维持不到两年就分了。
现在跟赵屹也是,至少现在赵屹对她真的是没得说,她呢,好像丝毫认识不到自己年龄、性别的劣势,还在我行我素,凭感觉来。
恋爱就跟婚姻一样,怎能没有磕磕绊绊,又不是偷人家暴这样的原则性问题,犯错都应当有个机会原谅吧。
刘梅作为母亲,不能让她做后悔的事。
赵屹说:“妈,现在怎么办,雪丽又不肯跟我去看心理医生。”
刘梅说:“还是得你去给她解开这个结。”
……
傍晚,赵屹来接雪丽。
他步行来的,背着雪丽离开。
雪丽在他背上哼歌。
路过小桥流水,雪丽挣扎着要下来走。
赵屹搂着她往前走。
她靠在赵屹胸前,忽然“呵呵”一笑。
抬首朝赵屹勾勾手,“我跟你说个秘密。”
赵屹凑过去,她身上香甜的酒香醉人,明知她醉着,他还是忍不住占了便宜,轻轻吻下去……
醉酒的雪丽并没有反感,黑暗中,她还搂着他的脖子,顺从的被他吻。
两人分开,赵屹跟她额头碰着额头,哑声问:“雪丽,你想告诉我什么秘密?”
“别看我会接吻,这是我装的。”
雪丽又是“呵呵”一笑,傻傻的,“其实我做不了女人了。”
赵屹头皮发紧,身体瞬间冷如寒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