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琴更是莫名其妙,又不好推脱,一手扶着头发,一手将那钗取了下来递与郭笨聪,道:"这只是一支普通的银钗,公子要来何用?"
郭笨聪也不答话,接过那银钗看了一眼,面露喜色道:"正好,再合适不过了。"
听琴看得惊讶之极,也不知道他这一个大男人,为何忽然对姑娘家的饰物有了兴趣;她心中虽然疑惑之至,但想他必定有其理由,却也不便多问,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郭笨聪拿着那银钗,欢喜地去了。
听琴站在甲板上发了一会呆,左手扶着头发,迈步向厨房走去。
郭笨聪回到房中,已是迫不及待,拿出手机比划了一番,登时喜上眉梢,这银钗的末端大小合适,正好用来磨制六方起子,当下拿着银钗对准磨石,便要磨了下去,忽又发现银钗上似乎刻有两个小字,他心下好奇,凑到蜡烛旁边仔细看了起来。这两字虽然极小,却刻得工整之极,即使在烛光下也能清楚地看到是"听琴"二字。郭笨聪不由得一愣,手中拿着银钗,却再也磨不下去了。这银钗既然刻有字,想必对听琴有着特别的意义。
郭笨聪叹了一口气,沮丧之极,又走出房门,想再寻那工匠帮忙。刚走得几步,便看到听琴走进船舱。
看到郭笨聪又要离开,听琴问道:"公子又要出去了么?那银钗可否派得上用场?"
郭笨聪摇了摇头,道:"那银钗还是还给姑娘吧。"说着,又走回房内从桌上拿起银钗,道:"我方才见这钗上刻有字,便寻思着这钗对姑娘极为重要,自是不可将其毁了去。"
听琴奇道:"公子说要将钗毁了?这又是为何?"郭笨聪忙道:"其实倒也不是彻底毁了,只是磨去一些而已。"说着,又连连比划。听琴这才明白过来,道:"公子只是磨去一些,又如何算是毁了呢?"郭笨聪点头道:"这倒也是,即使磨去一些,仍可继续使用的。"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又向听琴头上看去,却是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听琴从哪里找到一根竹筷,此时正带在头上当钗子用呢。
郭笨聪复又转回屋内,忙活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将那银钗的一头磨出了六边形。他拿出手机试着拧了一下,觉得不太满意,又反复修正了一会,这才顺利地将第一颗螺丝取出。
此时天色已暗,郭笨聪又点了三支蜡烛,将桌上照得一片通明。他小心翼翼地将其余的七颗螺丝全部取下,终于打开了后盖。
手机中的海水早已被太阳晒干,郭笨聪也松了一口气,又将主板上的几个插头拔下反复看了一阵,终于发现连接电池的那部分电路板被一层绿色的沉积物覆盖。郭笨聪略一思索,又从包中找出电动剃须刀,取下其中一片刀刃,将那层绿色轻轻地刮去,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连接电源的那部分铜皮,已被海水腐蚀,竟然从中间断掉了。
郭笨聪大惑不解,按说海水是不可能在短短两天之内,便将电路板上的铜皮腐蚀断,但为何此事偏偏又发生了呢?他想了一会儿,已知其中缘由,必定是因为电池中的微弱电流,又或是手机中的电容仍在放电,因此加速了腐蚀过程。然而事已至此,郭笨聪也懒得追究其真正原因,一心只想着如何修复断开的电路。
倘若是在后世,修复工作简单之极:找一支电烙铁,再随便找些铜丝与焊锡,只需十秒钟便可完成修复。然而此时是宋朝,又哪来的焊锡与烙铁呢?
郭笨聪将手机的主板翻来翻去看了几遍,试图从主板上搞些焊锡下来,却发现这主板的做工极为精致,所有零件全部是表面元件,显然都是由机器焊接的,想要从主板上找一块多余的焊锡,万无可能。山寨手机有如此做工,已完全超出郭笨聪的预料。
郭笨聪无奈之下,心中又生出一个念头,取出电动剃须刀,正要看剃须刀内是否有多余的焊锡,忽又神情颓废跌坐在椅上,这剃须刀上的螺丝竟然是十字螺丝。
郭笨聪叹了一口气,心中暗自懊恼为何不带些螺丝刀过来,但转念一想,又有哪个大学生在放假回家时,会在包里带上改锥、焊锡、烙铁呢?
失望之余,郭笨聪又走出房门,径直到了厨房,拿起一把尖刀转身便走。那厨师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道军器少监为何在深夜来到厨房借用杀猪刀。
再说郭笨聪,刚刚回到屋内,登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听琴不知何时已进了屋,正凑在桌前,细细地看着桌上那一堆大大小小的零件。
郭笨聪固然吃惊,却不知听琴的惊讶绝不亚于他。她在门外敲了了半天门,也未见有人作答,便以为郭笨聪出去了,推开房门想要将房子打扫一番,却发现郭笨聪在桌上那一堆奇怪的物事;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忽又想起以前曾见过道士作法时,会拿出些铜镜、铃铛之类的胡乱摇晃一番,便认定了郭笨聪也在干着同样的事情,再回想起前天发生的"观天象"事件,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此说来,公子是个修为极深的道士?
听琴自忖猜测得没错,不由得起了兴趣,凑到桌前想要仔细看看这些"法器"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忽又听到房门被打开,只见郭道长手持三尺杀猪刀,神色慌张地立在门口。
郭笨聪看了看听琴,又看了看桌上那一堆零件,顿时呆若木鸡,心中暗叫"完了,完了,这丫头必定识破我的身份了。"
慌乱了一阵之后,郭笨聪不禁哑然失笑,这些都是后世之物,小丫头纵有能耐前观五百年,后观五百年,也只是观到了清朝,又哪里知道手机是何物?当下心中大定。
再说听琴,看到郭笨聪先是惊慌失措,后又眉头紧锁,继而如释重负,瞬息间表情万变,只道是他责怪自己随意闯入,心有歉意,忙道:"我刚敲门无人应答,心想公子外出了,便借机将房间打扫一番。"如此说着,又转头看向桌子,连声道:"公子桌上的东西,我一下也没碰过。"
郭笨聪看她言语颇为慌张,又多有自责之意,心下再也不忍,脱口道:"无所!无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姑娘尽管看吧。"心中暗自得意:你就是再看上五百年,也看不出其中门道。
听琴听他连声说"无所""无所",更是惊讶之极,但听他语气似乎多有安慰之意,想必这"无所"当是"无妨"的意思,心中稍定。
其实这"无所"乃是郭笨聪的口头禅。"无所"原是"无所谓"的意思,只是郭笨聪觉得三个字说起来太麻烦,便省略了最后一字。朋友同学听习惯了,均明白其中含义,不知不觉间,郭笨聪周围几个宿舍间已开始流行此种说法。此时,郭笨聪情急之下随口讲了出来,倒也未曾查觉自己口不择言。
既然被听琴看到了,郭笨聪索性也不再避讳,拿着尖刀拧开了剃须刀的锣丝,刚刚看了一眼,已发出一声欢呼,这剃须刀内的连线上,果然可以取出足够量的焊锡,甚至在连线的焊点上还能找到一些松香。郭笨聪割下一缕铜丝,将银钗在蜡烛上烧热,费了好半天劲,却始终无法将焊锡镀在铜丝上。
郭笨聪暗自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看来这些工具极不称手,况且现在已是晚上,光线又不好,倘若一个误操作损坏了电路板的其它地方,当真是得不偿失了。郭笨聪知道此事急不得,又将那堆零件一一装了回去,心想明天第一件事,便是找铁匠做一把镊子、一把火烙铁、若是能再找些松香就更好了。
收拾好桌子,郭笨聪取出昨晚未写完的那些纸摊在桌上。听琴见状问道:"公子可是又要继续写了?"郭笨聪点头道:"是啊。"话刚出口,忽又转念一想,心道:"这丫头似乎对我极为关心,想必是受了陆秀夫所托来监视我的。前两天,我曾当着众人的面夸下海口,声称可以造出射程五百步的火炮,倘若再没动静,难免令人起疑。"想到这到,又改口道:"一会儿再写吧,今晚我要画图,一门火炮的设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