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身处绝境的刘备是旁若无人的却笑了起来,那笑声中有说不出的嘲讽和不屑。
见刘备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放肆,没有将曹操放在眼里,曹休怒道:「刘备,你死到临头,有什么好笑的?」
刘备轻蔑的看了曹休一眼,道:「我为何不能笑?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曹休面色涨红,正要再说话,却被曹操拦住,曹操笑道:「玄德何必如此动怒,你就是发再大的火,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咱们倒不如心平和气的谈一谈。让我想想,当初梅园咱们煮酒论英雄,想想如今也过去十多年了,十年前我们可以坐论天下英雄,如今又有何不可呢?」
刘备闻言更是张狂大笑,直笑到岔了气,喘了几口才摇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若是衣带诏之前,你我同为汉臣,莫说是坐论英雄,就是把酒言欢又有何不可?然如今我为汉臣,受天子衣带血诏,奉命讨贼,以匡汉室。而你曹孟德,名托汉相,实为汉贼。我今虽死,乃是死于社稷,不负汉室,无愧天地;你虽苟活,却为汉贼,受百姓唾骂,必将遗臭万年!所谓汉贼不两立,你我势不两立,又何须多言?」
曹操摇头道:「玄德,你乃当世英雄,何以也出此鄙陋之言?我为汉相,乃天子亲诏;我封魏公,亦是凭借功劳,天子亲封,名正言顺,天地为证。天子若是恶我,只需一纸诏令,我必然奉旨归田!倒是尔等,不受天子诏令,妄图对抗天兵,如今穷途末路,徒逞口舌之利,当真是可笑至极!我凭借功劳获天子封赏,天子尊我为相为公,你却诬为贼,却不知你这汉臣,有何功劳于朝廷社稷,有何颜面自称汉臣,又将天子之令置于何地?」
曹操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不仅虎豹骑纷纷抬头挺胸,就连秭归城上的益州士卒也有人频频点头。
这就是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处,曹操无论何时都能占据天子大义,毕竟他想让天子说什么天子就要说什么,他说谁是贼,谁就是贼。
刘备知道曹操占据大义,自己若与曹操在这方面争论,必然讨不到便宜,同时又在心中盘算,曹操此刻占尽优势,却不急着动手,在这里说这些废话又是为了什么?
刘备头脑急转,一时却不得要领,张飞却忍不住了,骂道:「曹阿瞒,你这女干贼,挟持了天子,自然是你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只不过别人怕你,俺却不怕,你休要啰嗦,且放马过来,张爷爷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曹操笑道:「这么多年过去,翼德你还是毫无长进啊!你自负有万人不当之用,却不知道在权势面前,所谓的万人敌亦不足一哂!你为万人敌,我则出十万众;你能敌十万,我便出兵百万,你纵有霸王之勇,又能奈我何?快快退下,休要惹人耻笑!」
张飞大怒,提起蛇矛就要拼命,刘备伸手拦住张飞,冷声道:「曹孟德,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但若想羞辱我们,却是万万不能!放马过来吧,且看看我们三兄弟的命,要用多少虎豹骑来换!」
曹操却依旧摇头道:「玄德啊玄德,我若想杀你,当年你便不可能活着出许都。我敬你是当世英雄,爱惜云长乃是统帅之才,翼德虽然差些,也是当世虎将,如此人才,何忍杀之?玄德啊,你身为皇叔,又以汉臣自居,何考虑不归顺朝廷,为天下社稷出一份力?」
冲动的张飞刚要怒骂,刘备却抢先答道:「公若真有此意,可否容我兄弟考虑一二?」
曹操以为刘备已然心动,笑道:「这是自然,只不过玄德可不要耍我!」
刘备连道不敢,却是转过身与关羽、张飞开始商量。
曹休不解道:「主公,刘备乃是心腹之患,主公常常因他不安,此时何不除之?」
曹操此时心情大好,笑着回答道:「活着的刘备可不可怕,要看他身在何处,他若益州,我必寝食难安,但若在许都或是邺城,却也不足为惧。另外,活着的刘备可比死了的刘备有价值多了,我若掌握了刘备的生死,你猜关羽和张飞能否为我所用呢?」
曹休笑道:「原来主公还是舍不得关云长啊!」
曹操莞尔,道:「云长忠义,我实爱之!然而这一次,却也不是为了他。文烈,我且问你,如今这天下,于我敌意最深,抗我之心最坚的人是谁?」
曹休恍然大悟道:「此人当时刘备!我明白了,若是连刘备都归顺了朝廷,其他意志不坚的人,必然也自然更是再无抵抗之心了!」
曹操满意的点点头。
另一面,刘备说要考虑一二,这话可把张飞气坏了。
刘备转过身来,张飞气呼呼的不说话,关羽沉声问道:「大哥莫非真有降曹之心?」
刘备看了一眼张飞,苦笑道:「自然不是……」
张飞听到这里,这才问道:「既然不是,刚才为何要与曹操虚与委蛇?」
刘备没有回答张飞的话,却是看了一眼城头,叹道:「宪和去成都求见刘璋,若是按照最快的速度来算,回来也就是这两天了,看这高沛的态度,应该是还没有收到刘璋的命令。却不知道宪和如今到哪里了,他若现在不能赶到秭归,一切都来不及了。」
关羽眼前一亮,道:「原来大哥是为了拖延时间?」
刘备点头道:「只可惜曹操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了。」
此时秭归城西门,简雍也已经凭借惊人的毅力,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挪到了秭归城门之下。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城门上的守军此时也发现了简雍。
简雍吃力的抬起头,看到城门上的守军,想要解释,然而张开嘴巴,却一口话也说不出来。
这几日他风餐露宿,不仅是粒米未进,就连水囊也在第一匹累毙的马倒地的时候摔坏了,之后滴水未进。
加上长时间的奔跑,他的喉咙早就干涩得疼痛难忍,说不出话了。
城头山的守军叫了几声,见简雍没有回话,嘟囔道:「原来是个哑巴!」随即又大声向下面喊道:「喂,哑巴!城门关了,明早才开,你回去吧,早上开了城门再来!」
简雍一听大急,他指着自己的喉咙,想要解释,但越是心急就越是说不出话,不由得急的连忙用手比划。
今夜月色虽然不错,但城头城下相隔数丈,城墙上的士兵哪里看得清简雍比划的动作,城门校尉打趣道:「哑巴,别跳了,你这舞蹈就算跳得再好看,我也不能给你开城门啊!」
简雍又急又怒,他猛然从怀中掏出刘璋的手令,用力的向城头挥手。
城门校尉皱眉问身边的士卒道:「麻子,你能看清楚他手上是什么吗?」
叫麻子的士卒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狗子,这么远这么暗哪里看得清楚!不过那玩意儿好像闪闪发亮,莫非是金锭?」
城门校尉眼前一亮,对麻子说道:「要不你下去看看?」
麻子面露难色,城门校尉见状故作大方道:「去看看,若真是金子,老子分你一份!」
身边的士卒闻言连忙抢着要下去,城门校尉无奈道:「别吵吵!就麻子下去,若真有好处,在座的谁都少不了!麻子,你下去,多给你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