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张飞军全军覆没的时候,曹仁哈哈大笑起来,即使他的笑牵动了伤口,他也觉得畅快不已,刚才悲戚的情绪一扫而空。
李典扑灭大火走上城墙的时候,城墙上到处是烧焦的尸体,甚至有些武器铠甲都被烧的变了形,有的尸体已经碳化,稍微一碰就化为齑粉。
如此惨烈的战场即便是久经沙场的李典也不曾见过,此刻早已经分不清敌我双方的尸体,李典也只能挖了一个大坑,全部集中掩埋。
曹仁以为张飞也死在了城墙上,心情大好。他让李典帮忙安排此次战死的将士发放双倍抚恤,并且正式将宛城虎符交给李典,让他在荀彧做出决定之前,全权代理宛城事务。
同时曹仁让李典写战报给荀彧,汇报他宛城斩杀张飞,并且刘备军已经再次北伐,让荀彧早做应对。
开战以来,顺风顺水的刘备军终于在宛城遭受重创,损兵折将,不仅数百精锐士卒死伤殆尽,就连陈到、张飞也是身受重伤,而关羽的心腹言抚慰徐庶,并再三当众强调兵败之责不在军师。
会议散了之后,刘备独自一人来到张飞的营帐外。
张飞的营帐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儿,帐内原本有医官守护,此时医官却都站在帐外,并非是他们不尽责,只不过帐中关羽满身煞气,他们可不敢与关羽同处一室。
刘备是来
找关羽的,他知道关羽一定在这里。
刘备入帐,关羽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刘备也没有与关羽说话,只是细心查看了一下张飞现在的情况,见医官都尽职尽责处理得当,这才放下心来。
关羽看着刘备的动作,嘴唇微微抖动,刘备看着张飞,叹了口气说道:「三弟,都怪大哥不该让你去冒这个险。看着你如今的样子,大哥心如刀绞。你我兄弟曾经在桃园立誓,匡扶天下,拯救汉室,如今你我大业未成,你可务必要赶紧回来助我,没有你,大哥感觉孤立无援啊!」
刘备说到痛处忍不住潸然泪下,一旁默不出声的关羽终于绷不住,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刘备面前,痛哭道:「大哥,云长知错了!云长被愤怒悲伤迷失了心智,今日胡言乱语得罪了军师……」
刘备也顺势跪下,哽咽道:「云长,我兄弟三人肝胆相照,你心中痛苦大哥岂有不知。只不过如今大战在即,三弟的仇更需要报,你我兄弟岂可因为悲痛而误了大事?」
关羽愧疚道:「大哥,云长让你失望了。」
刘备抹了一把眼泪,道:「云长,为兄今日是对你有些失望。不过却不是因为你对军师的态度,而是因为你心乱了。为将者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今因为翼德的事情你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倘若以后坐镇一方,大哥我又如何放心得下!」
关羽闻言更是惭愧道:「大哥说的是,云长记下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哥当真不怪我对军师出言不逊吗?」
刘备叹气道:「元直加入我军以来,数次征战,仅此一败,他的能力,毋庸置疑。你今日如此无礼,我确实也曾想过怨你,但我做不到,因为你我是兄弟!这天下,再没有比你我兄弟之情更重要的东西!」
关羽想了想,咬牙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一定尽力弥补,不让军师寒心!好在军师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我这就去向军师赔罪!」
刘备握住关羽的手,道:「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明日议事之时,你我兄弟一同当众向军师赔罪吧!」
关羽略一思索,道:「大哥说的是,我今日当众驳了军师面子,自然要当众给军师赔罪!不过此事大哥就不用代云长受过了,大哥并无过错,况且哪里有主公给臣下赔罪的道理。」
刘备沉吟片刻,点头道:「那就听云长的!」
军营另一角,徐庶营中。
赵云与徐庶相对而坐,赵云神色局促欲言又止。
徐庶笑道:「子龙是因为云长的事情来安慰我吗?」
赵云面露尴尬之色,道:「云长重情重义,今日痛失周仓,翼德又生死不知,他急火攻心口出不逊之言,还请军师不要怪他!唉,如果当日我没有让着翼德,是我进城就好了!」
徐庶摇头笑道:「子龙这是什么话,翼德出事,诸将痛心,难道子龙出事,大家就好过了吗?云长重情重义,他今日之举确实情有可原,不过还是让人失望啊!」
赵云皱眉道:「军师此言何意?」
徐庶解释道:「子龙不要误会,我非是失望云长对我的态度,而是失望云长犯了为将大忌。为将者,统揽全局,肩负万千士卒性命,岂可因怒失智?」
赵云想了想,拱手道:「军师气度果然不凡,是赵云小看军师了!」
徐庶轻轻笑了笑,心底却叹了口气,有些事即便是对赵云他也不便说出来。
刘关张兄弟桃园三结义,三人携手纵横天下,从黄巾之乱到如今诸侯割据已经接近尾声。
几十年刘备屡战屡败,到现在也不过一县之地落脚,关羽、张飞个个都是万人敌,他们如果另投他主绝对少不了***厚禄,但结果是关羽、张飞二人无论刘备如何落魄,依旧
不离不弃。
这份情义比天高比地厚,足以让任何人动容,所以即便关羽今日犯下大错,刘备也只是稍加训斥不忍责罚,站在刘备与关羽兄弟的立场上看,此事无可厚非。
可是从前天张飞争功,到今天关羽发怒扰乱军议,关羽和张飞已经凭借着与刘备的深厚情义,隐隐凌驾于军法之上。
张飞为了争功可以不顾赵云感受,关羽因怒失智可以咆哮军师徐庶,而诸将对此也觉得理所当然,关、张二人除了刘备,其余人的话都不放在心上,这让徐庶感到担心。
现在刘备地盘尚小,关羽、张飞即便是领兵也有刘备镇着,出不了大乱子,可他日刘备势大,关羽、张飞自然是要独镇一方委以重任的,这二人无人可制,却是一个不小的隐患。
可疏不间亲,这话徐庶却不能给刘备说,更不能对刘备之外的人说。
徐庶苦笑,暗暗想道:「还好现在没到那个地步,再等等吧,总会有合适的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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