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磐羞愤郁闷,某日吐血不止,就此一病不起。
赵范听闻此事立刻安排医师救治,之后便不顾刘磐需要静养,而是命人将刘磐“礼送”出境,他可不希望刘磐死在桂阳地界。
到了零陵,刘度有学有样将他“礼送”出境,然后是武陵,直到现在漂泊在长江之上。想到这里,刘磐忍不住又吐出一口血来,心中只剩下一个屈辱的念头:“如果要回襄阳,他何必等到现在?”
当初长沙失守,刘表就差人送来亲笔信,告诉他刘表并不怪他丢了长沙,让他暂回长沙等待时机。
刘磐就是觉得没脸见刘表,不愿意灰溜溜的回去,这才想在武陵统筹其他三郡的力量,夺回长沙。
没想到如今兜兜转转,还是不得不更加狼狈的去见刘表。
刘磐不想见刘表,可是他又想亲口告诉刘表,不要小看孙绍,一定要在他没有成气候之前将其除掉,否则长沙之患,不次于江东。
刘磐心中纠结,觉得胸口发闷,他勉强坐起身向外看去,只见江水滚滚而去,是何等潇洒自在,想到自己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更加感觉心中凄凉。
忽然那滚滚的江水在他眼中越流越急,江潮激荡溅起朵朵浪花,那些浪花仿佛一张张匆忙讥讽的笑脸,无数的浪花都在嘲笑他刘磐的无能。
“啊!”刘磐惨叫一声,口吐鲜血,晕倒在船舱的榻上。
刘建在船舱外忧心忡忡,刘磐最近受到的屈辱他一分没少的也承受了,对刘磐的身体他更是担心。
听到刘磐的惨叫,刘建立刻冲进船舱,只见父亲倒在血泊之中,他又是呼喊又是掐人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刘磐才颤颤巍巍的挣开眼睛。
“父亲!”刘建抱着刘磐,泪流满面,眼泪混合着鼻涕落在刘磐脸上。
刘磐却不嫌脏,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替儿子擦去涕泪,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微笑,说道:“傻孩子,别难过。这样也好,这样我就不用亲自去见叔父了。”
刘建泣不成声,哆嗦着嘴唇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刘磐继续说道:“建儿,父亲有些话你一定要听好……”
刘建点头不止,刘磐见状继续说道:“第一件事,我死之后将我的尸体投入长江之中吧,也唯有这滔滔不绝的长江之水,才能洗刷掉我战败长沙的耻辱!否则,即便是在坟墓中,我也无颜面对叔父!”
刘建目瞪口呆,没想到父亲第一个要求就是这样让他为难。
刘磐用力的喘了一口气,厉声道:“建儿,你是听不清还是做不到?”
刘建痛苦的哀嚎一声,哭着喊道:“孩儿遵命!”
刘磐笑着点了点头,又喘了两口气,道:“第二件事,我死之后你就不要为官了。如今乱世,为官为将都太过危险,即便是为父,也难免身败名裂,建儿倒不如隐居一隅,平安喜乐。”
刘建这次没有犹豫用力的点了点头,曾经他也觉得自己可以出将入相,可从长沙被俘开始的每分每秒都在告诉他,他的没有那个能力,看到父亲如今的惨状,对于出将入相的梦想,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刘磐见儿子答应的这么痛快,又是叹息又是欣慰。
叹息的是儿子终究不是人中龙凤,只是普通之才,没有逆流而上的勇气和能力;欣慰的也是儿子终究不是人中龙凤,只是普通之才,这样他或许能在这乱世之中凭借家中田产,能够真的一生平安喜乐吧。
想到这里,刘磐只觉得嘴角的笑容苦涩,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第三件事,你一定要去亲自拜见州牧大人,告诉他长沙孙绍绝非池中之物,图之宜早,否则其一旦坐大,后患无穷!”
刘磐说到这里已经是喘气不止,刘建点头答应,又问道:“孩儿一定将话带到,可是如果大人不听我言,如之奈何?”
刘磐又咳出一口血来,费力说道:“你只需要将话带到即可,为父将死之言,叔父纳与不纳,皆看天意。之后不管大人赏赐你何等官职,你都以为父守孝推脱掉,回老家隐居去吧。”
刘建含泪应允,刘磐再次身后抚摸着儿子的脸,一脸欣慰的说道:“建儿,为父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统帅。不过能够在惨败之后将你救出来,父亲已经死而无憾……”
刘磐“死而无憾”字音刚落,摩挲刘建脸庞的手突然无力的落下,刘建见状用力抱住刘磐的头,仰天痛呼道:“父亲!……”
滔滔长江水洗刷不掉刘磐的屈辱,却一瞬间就将刘磐的尸身吞没,刘建望着茫茫的江面,哪里还看得见父亲的影子,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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