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朝廷军的主将是曹仁?”陈宫难以置信的问道。
吕布眼皮轻抬,带着浓重的鼻音颔首说道:“是他,我亲眼看见了。”
陈宫的脸色霎时间阴翳了下来,扶案沉声道:“将军怕是要早做准备了,这是朝廷的阴谋,一个大圈套。我们不能再继续为陶谦出力,守着吕县了,当尽快南下下邳。”
“这是为何?不过主将是曹仁而已,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这是朝廷的阴谋?”吕布被陈宫忽然间的变脸给唬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些埋怨说道。
陈宫目光直勾勾的看了一眼吕布,说道:“将军这些日子与刘备交往密切,可还记得他曾经说过曹仁已率众投靠了曹操?”
吕布想了一下,“嗯,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么敢问将军,既然曹仁已经投靠了曹操,那为何还会成为朝廷军的主将?而且,他所督的还是被皇帝颇为信重的大将张济、夏侯渊。”陈宫说道。
吕布恍然,旋即面色忽变,骂道,“狗贼,这是个阴谋!”
陈宫:……
“事不宜迟,请将军速做决断了!”陈宫劝道,“如果这是个阴谋,那先前的一切就都是假的,孙观和吕由的兵马肯定早就已经被曹操吞并。”
“袁绍虽然在徐州势如破竹,可他留在徐州的兵马不过万余,定然不会是曹操的对手。曹操假意叛出朝廷,北骗袁绍,南欺陶谦,若是稍微用点计谋,袁绍留在徐州的那点兵力,转眼间便会灰飞烟灭。”
“朝廷在兖州屯驻了足足三路兵马,而现在南下的仅仅只是曹仁。张济与夏侯渊还是从凉州而来,并非是兖州驻军。我军即便是抵挡住了这一路兵马,可后续必然还有。”
“朝廷军在吕县城外深挖沟壑,高筑营垒,恐怕便是在为后军做准备。”
吕布听了个头皮发麻,“陶谦庇佑我从夏到冬,又将下邳拱手于我,此事该当让他知晓。我亲去彭城见陶谦,你留守此地,杀了笮融,并其兵众,我们随时南下。”
“将军自去,此地交于我便可。”陈宫说道。
一场内斗杀伐被两人简简单单的三言两语定了下来,但二人谁也没有觉得意外。
好像这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非常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情。
……
吕布身边仅带着高顺和他的三百部下,急匆匆的赶到了彭城。
在陶谦的府上蹭了一顿宴席之后,吕布悄悄将陶谦请到了后院榭下。
“陶公待我不薄,今日我也还陶公一场恩情。”吕布神色严肃的说道。
陶谦被吕布这神秘兮兮的样子,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奉先,有什么事你直说便是。”
“曹操并未叛出朝廷,我在吕县遇见了曹仁。他是朝廷军此次南征的先锋大将,督张济、夏侯渊、马超三路兵马,兵力约在五万上下。”吕布说道,“陶公是准备打,还是撤,可以早点做准备了。”
“我需先向陶公明言,我不准备继续耗下去了,吕县兵马不足以与朝廷军相抗衡。我意先行南下下邳,整顿兵马,筹措粮秣!”
“陶公……”
吕布的话还没说完,陶谦忽然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吕布:???
“不会一下子气死了吧?”吕布嘀咕着,忙俯身伸手试了试陶谦的鼻息。
若有若无,但还活着。
“来人,来人!”
吕布连忙呼喝陶谦府上的仆从,让他们去找医工,而他自己亲自背着陶谦到了卧房。
陶谦昏迷了两天,这才稍微有了些意识。
醒来之后,他目光僵硬的环顾了一圈屋内的人,该在的似乎都在。
除了,他忧心了半辈子的长子。
“让商儿回来,看看我。”陶谦对榻边泪眼婆娑的妻子说道。
“妾身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想来今天或者明天应该就到了。”陶谦的妻子说着,替陶谦掖了掖被子,“你安心歇着,不会有事的。”
“好。”陶谦的呼吸格外粗重,就好像胸腔漏风似的,“让其他人先出去,玄德留一下!”
陶妻不放心的又给伺候陶谦的侍女叮嘱了一下,这才客气的请其他人先出去,将刘备留了下来。
得知陶谦忽然一病不起,刘备这两日一直都在陶府守着。
“使君现在应该好生将养,不必为战事劳心费神。徐州外有吕布、臧霸,内有糜竺,糜芳等人,定然无虞。”刘备宽慰道。
陶谦手腕颤抖着,非常吃力的握住了刘备的手,说道:“玄德,我命不久矣了,我知道的。常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你先听我说两句肺腑之言吧。”
刘备重重颔首,反握住了陶谦有些冰凉的手。
“我不是朝廷忠良,也算不得枭雄,纵观此生,碌碌无为,徒得一小人之名。”陶谦虽然在跟刘备说话,目光却直勾勾的看着床顶的帷帐。
“我见汉室垂危,也想趁火打劫,拥兵自立,为子孙后代留一份基业。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今日这个下场,我也算得上是个善终,起码皇帝肯定是砍不了我的头了。”
刘备微微蹙眉,陶谦这话说的,怎么好像话里有话。
陶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非常吃力的勾出一丝笑意,说道:“我蓦然想起许子将(许劭)那个匹夫对我的一番评价,他说我陶谦外幕名声,内非真正,待吾虽厚,其势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