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烤兔,一个一只刚刚好。
酒足饭饱后,张辽的困意又来了。
他蜷缩在火堆边,对朱洪说道:“我再眯一会儿,朱将军劳驾,让这火别灭。”
朱洪低笑着摇了摇头,应了一声,“好。”
正如张辽不理解他为什么只睡两个时辰就好了一样,朱洪也不能理解张辽为了解口腹之欲,而不睡觉的行为。
他明明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却因为烤兔的香气寻着味就来了。
几乎一个眨眼的功夫,张辽的鼾声就起来了。
刺拉拉的,像是拉着大锯锯树。
朱洪捡了一些粗壮的枯枝回来,添进了火堆中。
一名斥候从山的背面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校尉。”
朱洪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一眼张辽,示意斥候稍微远点。
斥候会意,退后了几步,待朱洪过来后,压低声音说道:“校尉,山南出现了一支兵马,全是骑兵,约有七八千人。他们在靠近山涧的山麓上安营扎寨了,看样子是准备今夜在那里过夜。”
“全是骑兵?”朱洪轻轻蹙眉问道。
“是,没有一名步卒,也没有裹挟民夫。”斥候说道。
“从哪个方向来的?”朱洪谨慎问道。
“看大道的方向,应该是金城出来的。”斥候回道。
朱洪点了下头,“知道了,再向北探查一下,看看在他们的身后,是否有步卒。”
“喏!”
朱洪打发走了斥候,一转身却见张辽就站在他的身后。
“我们刑徒军不正常,但好歹走路有声。”朱洪差点被吓了一跳,无语说道。
张辽一脸无辜的抬了抬手,说道:“我走路有声的,是你方才想事情没注意到。”
“你有什么看法?”朱洪转而问道。
张辽二话不说,直接探手入怀,“看书打仗嘛,我能有什么想法。贾侍中的谋略,我还是相当信得过的,我看看,他有没有写这样的情况。”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小册子,用唾液润湿手指,一条一条的翻着看了过去,“哎,还真有。”
“这锦囊妙计上说了,这种情况下不宜强攻,应选择火攻,水攻,用故布疑兵,声东击西的方式夜袭……他娘的,这么多的吗?十一条战术!”
朱洪听的有些头皮发麻,“要不然,我们挨个选?”
“这是个好主意。”张辽点了下头,“先看火攻啊,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积,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行火必有因,烟火必素具。发火有时,起火有日。时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朱洪表情一阵古怪,“这不孙子兵法嘛,贾侍中将这些也写上面了?”
“是吗?”张辽愣了愣,“他可能是觉得我会看不懂吧。”
朱洪掐着手指算了算,说道:“今日月不在箕、壁、翼、轸四宿,无风。”
“不过深秋干燥,这几天天气也都不错,哪怕稍有微风,火也能烧得很大。这其实是一个不错的战术,挑个上风坡,万箭齐发。”
张辽举起一根枯草,试了试,说道:“微风,倒也没有胡乱倒卷。孙子兵法,我是没看整齐,但我知道火攻最忌风势不定,上风向忽然变成下风向,我们就得跟着遭殃。”
“这跟时辰、地势有关系。”朱洪说道,“今日南风,敌军在山南,我们的位置却不太好。若用火攻,火势会直扑上山。敌军临山涧扎营,我们根本没有落脚地。”
“在东面攻击不就可以了?”张辽说道。
朱洪怔了怔,“东面临山,也便于藏身,倒是我思虑不周。”
“一人计短,三人计长,更何况,我们还有这个。”张辽举了举手中贾诩手写的锦囊妙计,“我发现火攻配合故布疑兵,声东击西好像不错。”
“东面放火,在西面布置疑兵,金鼓齐鸣故作声势。他们只有一个方向可以跑,那就是我们藏身的东面,在林中多置陷阱,就能坑杀掉他们的大股兵马。”
朱洪一边点着头,一边喃喃道:“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
“原来这便是主宰敌人的命运。”
张济神色微楞,“你刚刚又说了什么?”
“孙子兵法,虚实之道。其实这本书我已经几乎全都能背下来了,但却不知道如何运用,今日见贾侍中如此谋划,我才明白了一点。”朱洪感叹道。
张辽微微抿唇,稍作迟疑劝道,“那个,你要不然先别考虑这些。我觉得我们在西边应该也做一些布置,西边是山南出山的要道,如果敌军被烤急眼了,肯定会慌不择路往西边冲。”
“他们本来就是要奔那个方向去的,肯定也知道那里是出路。”
朱洪深以为然,并对张辽对兵法的灵活运用有些佩服,“掘断道路,置陷马坑,绊马索,再设一支伏兵,三重陷阱,这里就会是他们的绝地。”
“而且,他们还是自己闯进这座地狱里来的。”
“不过我现在怀疑他们的身后应该还有步卒,我们需要预留好退路。”
张辽沉思片刻,说道:“一击得手之后,立刻向南边走。”
“这支叛军的目的虽然尚未可知,但他们行走的方向就是南方。我们继续先他们一步,伺机送他们上路。”
“善!”朱洪心悦诚服,沉声说道。
张辽合上那个小册子,很仔细的用牛皮包好,又贴身藏了进来。
他起身拍了拍肚子,说道:“时间尚早,再弄点东西填填肚子。”
朱洪有些无语,你刚刚才吃了一整只兔子。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往更深的山里藏一藏,敌军很有可能带着同样的目的上山,而且如果他们的探马要向北探查,穿过这片林子是最近的捷径。如果被发现,我们可能唯有强攻。”朱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