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多时,一道雷声响起,乌云低悬的天空,暴雨倏忽而至。
雨势如雷,滂沱大雨猛烈击打着大地,淅淅沥沥,路上行人四处奔行着避雨。
薛玉锦掀起车帘,寒风立刻灌了进来,雨点借着风势打在她脸上。
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她忽然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李芷盈握住她手,轻轻道:“风雨迟早会过去的。”
薛玉锦转头望着她,慢慢点了点头。
两刻钟后,马车来到了韦府,薛玉锦快步下了马车。
很快,她便在韦府大门外的街道上,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薛讷。
“兄长!”
她大喊一声,飞奔到薛讷身边,趴在他身上,嚎啕大哭。
李芷盈从婢女那里接过油纸伞,快步来到两人身后,为两人撑伞。
然而一柄小伞哪里挡得住暴雨,两女的衣服很快都被雨水打湿。
薛讷的惨况,将薛玉锦最后一根神经拉断,她的哭声就像杜鹃啼血,哀怨而凄厉。
就在这时,她身下的薛讷动了一下。
“是小妹吗?”
薛玉锦泣声道:“兄……兄长,是……我。”
“你压的我快喘不过气了。”薛讷的声音很虚弱。
薛玉锦急忙撑起身子,将薛讷抱在怀里。
薛讷忽然伸出手,用食指在她眼角轻轻擦拭着,微笑道:“小妹,我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不过梦再好也是假的,我已经醒了。”
薛玉锦擦了擦眼泪,恨恨道:“是不是那个坏女人将你打成这样的?我去找她算账!”
薛讷急忙拉住她,道:“别去,我不想再与她扯上任何关系。”
薛玉锦点头道:“好,我听你的,我先带你去芷盈府里养伤。”
薛讷抬起头,凝望着撑伞的李芷盈道:“王妃殿下,多谢你了。”
“你不必谢我,玉锦是我朋友,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薛讷沉默半晌,道:“不管怎么说,在我妹子最痛苦伤心的时候,多亏有你陪在她身边,我……我这个做兄长的……”
李芷盈微笑着打断:
“行了,你若是真的感激我,就赶紧随我回府吧,我的病人已经不少了,可不想再加两个。”
三人乘着马车一起回到了周王府。
李芷盈命下人熬了姜汤,给薛家兄妹喝了,然后又命人烧热水,三人都洗了澡,将湿衣服换下。
薛讷只用了一盏茶功夫就洗完了澡,换上衣服后,站在大堂外的走廊,望着天空不语。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外面只剩零星一点小雨。
不过天空依然阴沉。
不知过了多久,薛讷忽然发现自家妹子站在他旁边,和他一样默默望着天空。
“小妹,父亲的情况怎样了?”
薛玉锦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武大哥说太子那边证据确凿,爹爹的罪名只怕很难洗脱了。”
薛讷点了点头,表情十分镇静。
他将手搭在薛玉锦肩膀上,凝声道:“小妹,无论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薛玉锦咬着嘴唇,重重“嗯”了一声。
薛讷一笑,道:“我先出去打听一下情况,你在这里等我。”
薛玉锦擦了擦眼角,道:“那你要小心些。”
薛讷点了点头,大步向大门行去。
走在长廊时,一名白衣男子忽然迎面走了过来,那男子用双手拄着拐杖,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薛讷冲他点了点头,便从他身边走过。
出了王府,他最先朝着皇城方向前行,决定去千牛卫署打听情况。
然而刚离开平康坊,便被一群骑着马的人围住了。
带头的是萧家小少爷,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薛讷,冷冷道:“你妹妹呢?”
薛讷沉声道:“你找她做什么?”
萧少爷冷笑道:“干什么?她当初在芙蓉园当众羞辱本少爷,让我三个月都不敢出门,你说我找她干什么?”
薛讷道:“她是我妹子,她做的事就是我做的,你为何不找我?”
萧少爷哈哈大笑:“薛讷,你还当自己是千牛卫中郎将吗?告诉你吧,你的官职和爵位都被削了,如今你就是个平民!”
薛讷道:“我很忙,没功夫多陪你,如果你只打算说这几句废话,我已经听过了,就不奉陪了。”
萧少爷阴冷道:“你想的到美!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薛家现在既无权、又无势,我就算把你打一顿,你也无可奈何。”
“那你还等什么?”
萧少爷大怒:“这是你自找的,给我打!”
众侍卫顿时一拥而上,薛讷虽然受了伤,但出手沉稳冷静,与众侍卫缠斗好半天,依然顽强抵抗着。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有一骑飞奔而来,那人喝道:“住手!”
众侍卫顿时都停手了。
萧少爷向那人看去,顿时大怒:“姓孙的,本少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薛讷一边喘息着,一边向那人看去,来的人面目俊雅,乃是萧家的赘婿孙浪。
萧家老爷有一子一女,因为幼子顽劣不堪,长女精明强干,便召了一个赘婿,想让长女继承家业。
故而萧少爷对这位赘婿十分厌恶,从来没有过好脸色。
孙浪轻轻道:“二弟,不是我想管你的事,是岳父有吩咐,不许你找薛家人的麻烦。”
“谁是你二弟,你不过是个没有骨头的小白脸,迟早有一天本少爷要将你赶出萧家!”
萧少爷丢下一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孙浪看了薛讷一眼,叹了口气道:
“贵府的事我也听过一些,在下一向敬佩薛大将军,如果有什么在下能效劳的地方,薛公子尽管开口。”
“多谢好意,告辞。”薛讷拱了拱手,大步离开了。
来到千牛卫署时,有不少人看薛讷的目光都变了,态度也变了。
当然,也有人对待薛讷的态度与以前没有任何变化。
千牛卫将军贺庆之,便是其中之一。
“薛兄弟,你们家的事我也听说了,我们不少人都去找过侯爷,希望他能替薛大将军求情,只不过,唉……”
薛讷平静道:“贺将军,我明白,侯爷与东宫关系亲密,这次的事由东宫主导,侯爷自然不便说话。”
贺庆之见薛讷并没有特别悲愤,觉得有些奇怪,皱眉道:“薛兄弟,你没事吧?”
薛讷微笑道:“贺将军,在下并不觉得天塌下来了,所以您不必替我担心。”
“好,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打垮,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可以来找我。”贺庆之赞道。
“多谢贺将军,这是我的官凭和印信,如今我已经不是千牛卫的人了,就不久留了,告辞。”
贺庆之望着薛讷的背影离开房间,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不愧是薛仁贵的儿子,千牛卫又少了一员得力干将。”
……
周王府西跨院,张构拄着拐杖,在庭院中慢慢来回走动。
他生性好动,最不愿躺在床上不动。
原本有个叫玉屏的丫头服侍他,见他能够走路了,便走了。
西跨院内,目前只住着他和徐文清主仆三人。
走了好半晌,他有些疲惫,正要去庭院中的石凳上休息时,忽然瞧见芦苇扶着徐文清回来了。
“薛家小姐没事吧?”他当即问道。
徐文清正要回答,忽然呆了一呆,停下脚步,在身上摸索起来。
张构奇道:“你怎么了?”
徐文清脸一红,道:“没什么,对了,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芦苇却不肯放过她,哼道:“小姐,你是不是又把门钥匙掉了?我就说应该让我拿着,您非要自己拿。”
徐文清立即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哼了一声,道:“你当我真这么笨手笨脚吗,怎么可能把钥匙弄丢?”
“那你在找什么?”芦苇追问。
徐文清将头低了下去,支支吾吾道:“上、上午买的那只银钗……好像找不到了。”
芦苇气鼓鼓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以后有什么东西都给我拿着就好了,您干嘛非要逞能?”
徐文清低着头,小声道:“说不定是落在地上了,要不你去回来的路上找找?”
芦苇跺了跺脚,扶着她在石凳上坐下,气呼呼道:“那您在这等着我吧,我去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