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太病的愈发重了,每日昏睡的时间极长,醒着时咳嗽几乎不间断,有时来不及等人捧痰盂,就将痰液吐在地上,虽有大小陈秦氏日日打扫,可一转眼老太太就又吐在地上,有时还会弄脏被褥。
久病床前无孝子,陈秦氏和小陈秦氏难免偷懒,屋里的味道着实不太好闻。
陈志清轻声唤道,“祖母,祖母,您醒着吗?孙儿来跟您辞别的。”
陈老太太费力的掀起眼皮,见是自家大孙子,她轻咳了一声,伸出手要摸孙儿。
老太太身上带着股古怪的老年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活不久的缘故,如今瘦骨嶙峋,皱巴巴布满斑点的皮肤像树皮一样的松弛,包裹着骨头,看着很是吓人。
陈志清原不想被她触碰,余光瞧见父亲陈根生走进了屋里,忙伸手握住了老太太的手,道,“祖母,孙儿要去青州赴考了,您好好的,等着孙子考完回来,孙儿给您买豌豆糕吃。”
陈老太太瘪嘴笑了起来,漏出掉的稀疏黄褐色的几颗牙齿,慈爱的道,“我孙子真孝顺,祖母等着你,等着你中个举人老爷回来。”
陈根正看着祖孙舔犊情深的这一幕,心中颇为欣慰,百善孝为先,他深觉自个儿教养的好,几个孩子都极重孝道。
陈志清将老太太的手放回被子里,又帮她掖了掖被角,淡淡笑着说,“李丘还在镇上等着,孙儿就先走了,祖母莫要挂念。”
陈老太太点头,还想再叮嘱几句,却又咳了起来,只得朝陈志清摆了摆手。
陈志清出了屋子,深深吐了一口气,接过陈秦氏递来的行囊,道,“爹娘,儿子走了。”
陈根福牵着借来的驴车已经等在院门外,要送陈志清去镇上。
陈根生夫妇将儿子送到院门外,看着驴车走远才收回目光。
住在对门的妇人瞧见了,问道,“陈嫂子,你家清哥儿这也是要去青州赴考吧?”
陈秦氏笑着应了一声。
妇人又说道,“咋不跟余家几个哥儿一道?余家四个哥儿都去青州赴考,方才好大的阵仗,也不知是什么贵人老爷竟驾了三辆马车上门接人!你家清哥儿要是跟着一道,也能受那贵人老爷的照料。 ”
陈根生听后心里很是不舒服,转身回了院子。
陈秦氏脸上的笑容也淡了淡,道,“不好麻烦人家,清哥儿跟同窗约好了作伴去青州,马车在镇上等着呢!”
妇人说那些话并无什么恶意,方才只是话到嘴边就说了出来,这会儿想到陈家当年与余家因为定亲闹得有些间隙,忙笑着说了几句漂亮话,“你家清哥儿这回怕是要中个举人老爷回来,陈嫂子往后要成了举人娘,也让咱们这些乡亲跟着风光风光。”
陈秦氏脸色这才好转,笑着说道,“举人老爷哪里是这么好中的,借你吉言,若清哥儿真中了,到时给你送红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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