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在认识小满他爹后才想从长白村走出来的,而是从一开始,我在长白村根本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后,就迫切的想要逃离那里。
外嫁,远离长白村,我确实找到了被需要、被爱、被呵护的感觉,但外面的生活,和我想象的天差地别。
为人妻,为人母,上要孝敬公婆,下要赡养子女,柴米油盐酱醋茶,处处是操心的事,不得不妥协的时候,我甚至会怀念在长白村做娇气姑娘的日子。
但直到看到你娘哪怕与整个长白村决裂也要外嫁,看到阿林尊主死后,长白村的族人,包括我到底是如何漠视你们的。
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长白守山人这个身份,不再是我青春年少时,做梦都想成为的光辉耀眼的存在,它,已经成了我的梦魔。”
云舒觉得,谁要是再告诉她,郎清得到代游守一职不过是恰巧赶上,和能力无关的话,她一定要抽谁一个大嘴巴。
郎清先是唤她“萨满大人”后,让她在心里重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又改了称呼唤她“大丫”,这无疑是在打感情牌。
开头又提了金顺心,这是想让“大丫”爱屋及乌,将心比心。
而接下来的字里行间,不仅给长白村的族人挖了大小几个坑,还解释了自己当初“冷眼旁观”是“不得不妥协”,是无奈之举。
就这抓紧时机、揣度人心、能言善辩、混乱黑白的本事,照云舒看,当个文守都够格了,至少这位郎二婶可比她在长白村见的那几个也号称是“文守”的族长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舒心里啧啧称奇,她甚至猜到郎清在打什么主意,说实话,她挺意外。
但到了这时,还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这让云舒下意识挑了挑眉,是不是自己看起来太好说话了,所以给了她什么错觉。
“婶子,我既然叫您一声婶子,自然也没想和您见外,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甚至没在云舒脸上看到什么情绪,郎清的瞳孔出现一秒钟的紧缩,她终于意识到,她完全不了解眼前这个孩子,这个可以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
突然的,一个画面从郎清脑海里闪现出来,那是“云舒”一鸣惊人的那天。
夏招娣是什么人,郎清在清楚不过了,但那天,夏招娣眼中的惊恐却做不了假。
她当时喊什么?
她说大丫不是大丫。
她还说她是亲眼看着大丫没气儿的。
但实际上,郎清也看到了,只她以为是错觉。
那天的情景,太混乱,郎清却记得一清二楚。
村民出了半天工,累的不行,到了家里捉紧时间吃饭歇晌,然后就听到大壮嚎啕大哭,到村子里来叫人的声音。
却原来大丫上山打猪草,不知是晒得还是累的饿的,或者三者兼有,直接在半山坡上晕厥了过去。
大丫到了午饭也没回,别人不关心她的死活,但大壮却绝对不会不在乎,饭都没吃就去找。
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晕的,好在那半山坡是村里人常去的,没有大型的野兽,否则等大壮找到她的时候,怕是骨头都不剩了。
知道信儿,王大志赶紧带人上山找人,情况乱糟糟的,郎清自然也混在人群中。
待将大丫抱到王家炕上,旺爷来了,说是营养不良外加中暑,要好好养着。
只还不等王大志发作,王老太太就哭天抹泪说她没脸见人了,这说的跟她虐待孙女似的,怎么大家都吃一样饭,独大丫就营养不良了。
哪怕郎清自认自己已经心硬如铁,但看着王老太太那副嘴脸,也忍不住露出一丝讥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大丫有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