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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距离那十九天之期,这是最后一天了。
大坑外部,那只手提镔铁棍的火猿缩小身形,变作一位身着僧衣的光头。
一山不容二虎,那只金乌只要出现在旸谷,火猿就放不下心。
大坑底部那处洞穴,青衫刘景浊收回雷霆火焰,山水桥之修缮,自此便告一段落了。
不过他没着急睁眼,而是走入了人身之中那片空荡荡的天地。
破境之时,刘景浊手持一柄长剑开天辟地,清气上升,浊气下沉,天地立分。
但这片天地,如今就好似一张白纸,需要刘景浊去将外界山河“搬”进来,如同于白纸之上作画。
但刘景浊至今未敢轻易搬来任何山川河流,因为天魂在那道天幕气旋“渡劫”之时,瞧见了一张笑容玩味的脸。
好似在与刘景浊说:“你做成一件前无古人的事儿,很厉害。但我倒要看看,你日后如何收场?”
旸谷这遭,已经给刘景浊长了记性了,日后行事,刘景浊只会更加谨慎。
虽顶天立地,可人间却是一片白茫茫,除却一袭青衫,再无旁的颜色。
虽然不敢胡乱去观想出来山河,但天地已开,所以刘景浊目标还是很明确的。
这处天地,便是刘景浊的黄庭宫,肯定是做不到衍化出来真实存在的生命,但学莫问春跟苏箓,为这片天地描出来一处处江湖,再写书似的为这片天地之中的人儿编撰故事。最好是以后能想法子,让这些个画中人书中人,变得离体些。
暂时不敢这么做,等到了神鹿洲之后,腆着脸请教龙丘晾吧。
这十九天,高图生跟陈文佳倒是不那么无聊。
因为有一个姜柚。
在高图生眼中,师傅是牲口,徒弟也是。
这个只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居然已经开了武道山河,且是炼气士,也是剑修。
他娘的,这还有天理吗?
最让高图生难以接受的,是姜柚每天不知疲倦的练拳练剑,他忍不住指点一二,少女很容易就能举一反三,甚至一套剑招,他只演示一遍,人家就能学会,可不只是形似。
不过他也总算知道了,刘景浊原来不是邸报上说的那般。
所以他一直在等刘景浊醒来,他要好好问问,刘景浊怎么知道那么多发生在归墟的事儿的?
其实陈文佳也差不多,忙着给姜柚指点拳法。
到底是舟子唯一的一个弟子,帮着姜柚打磨拳技,远比刘景浊要熟捻的多。
至于白小喵,那天之后便又蜷缩在了角落昏昏睡去,迟迟不见醒来。
眼瞅着时间飞速流逝,高图生实在是忍不住了,冲着刘景浊喊道:“刘君子,再不露出你那保命神通,我就得陪你死在这儿了。”
刘景浊缓缓睁眼,撇嘴道:“我求你留下的?”
迈步走去姜柚那边,让少女抱起白小喵之后,无奈一笑,轻声道:“带你去一趟你师姐家乡。”
姜柚一愣,“啊?”
刘景浊取出一块儿石头模样的物件儿,只心念一动,面前便凭空出现一道门户。
在镔铁棍落下之前,四道齐身身影走入那道门户。
只不过,那个一身青衫的年轻人,过门之时,眼眶通红。
高图生没好气道:“有这物件儿,不早用?活着不比什么都强?”
身影消失时,刘景浊声音也缓缓传出。
他颤声道:“我不怕让什么人失望,他们失望,与我无关。”
我在意的是,我爹辛辛苦苦为我铺设的路,一手好棋,被我这个不会下棋的,毁了。
某处山巅,道士玄岩凭空出现,那局只看落子多少的棋,黑子数量明显超过白子,一倍有余。
姬闻鲸留在此地的虚影率先讥讽开口:“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啊!”
这次,无人与他呛声。
玄岩只是开口道:“各位,请回吧,此后再无棋局,诸位所投黑子,只要愿意,日后都有一次换子机会,白子也是一样。至于这上半局,庄家输了。”
玄岩其实明白,今日落下黑子的人,不是因为他刘景浊违背初心。而是在于,一个在生死关头尚且犹豫的人,日后能当大任?在于他刘景浊,没有无所不用其极去想法子。
东西掉了,捡起来容易。人心散了,再聚便会很难了。
朝天宗山巅,大先生微微一笑。
“别急,礼物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