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浊笑道:“当然不是,所以要教你另外一个道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前提是现在打不过。要是打得过,咱们不留隔夜仇。”
言下之意就是,没法子,我刘景浊现在打不过。
当然不是全都打不过,但那些个毛毛雨般的山头儿,总不能一家家去打吧?
秋后算账,也得有空不是?
姜柚又说道:“那你的行踪,不是都被人知道了?”
刘景浊轻声道:“早晚的事儿,光我这一路听得到,至少就有十余位离洲年轻天骄,憋着要教我做人了。我刘景浊,如今就是过街老鼠,不光人人喊打,且恶名远扬了。”
反正闲来无事,刘景浊便将这事儿的起因大致说了一遍。
于是姜柚猛然转过头,没好气道:“我这是碰上了个傻师傅吗?你管她高车国女皇干什么啊?”
刘景浊只是一笑,说道:“你师傅其实挺心软的,一座高车国的动荡,与一个刘景浊名声,其实压根儿都不用想。”
说到这里,刘景浊猛然想起来,小时候偷偷摸摸去潼谷关,跑去偷看刘小北洗澡,结果被人发现,抓着脖领子就要拽去长安。后来年纪大了些,某个长大了的孩子回想起此事就觉得臊得慌,于是时常躲在屋子里,脱了上衣拿木尺抽打后背。
后来返回长安,封禅五岳四渎之后,干娘去世了,在刘景浊临南下之前,刘小北问,为什么要自残?
刘景浊只是苦笑着说:“不打自己,难道朝着别人出气吗?我刘景浊唯一可以肆意挥霍的,只有我自己。”
可后来他又觉得,甚至连自己,自己都做不了主。
“师傅,又想什么呢?”
刘景浊摇摇头,轻声道:“想些往事。”
兜兜转转,又到了汤江,天下汤江末弯,其实是一片大湖,相当于将前半段汤江水截留在此大湖,后半段水势便要平缓许多。
汤江至此,便是一路直往南,再无大弯。
这处湖泊,也是清松国第一大湖,离洲第三大湖,叫作刌水湖。
这个刌字,是做分割之意。
姜柚撇撇嘴,嘟囔道:“尽是些生僻字,我都以为是个假字呢!”
刘景浊哑然失笑,轻声道:“上次翻看辞典,没瞧见这个字?”
姜柚干脆不理他,走去渡口那边儿等船过湖,也是过江。
专记人糗事,哪儿有这样的师傅嘛!
很快便有一艘小舟划破浓雾,停靠渡口。
刘景浊付了三十枚铜钱,就与姜柚等在了岸边。
等了小半个时辰,刘景浊无奈道:“老伯,人怕是等不到了?还不走?”
正此时,有个书生气喘吁吁跑来,老远就招手不止。
“船家,等等,我也过河。”
老舟子瞥了刘景浊一眼,“险些害我少挣十五大钱!”
刘景浊有些无奈,自个儿没放开神识查探,所以真没瞧见。
好在是等那书生上船之后,老舟子便也不等了,划着小舟驶离了渡口。
已然日暮,但湖上雾气浓,瞧不见日落美景。
舟子唱起了汤江号子,刘景浊微微一笑,转过头,询问道:“你不是也会吗?”
姜柚板着脸,心说你让我在这儿唱吗?
真想开口,少女忽然转头,诧异道:“咋个这么些船?”
老舟子也是一愣,“不对啊,这湖上小舟,就三十人跑,我都认识,这些个我也认不得?”
刘景浊缓缓起身,皱眉问道:“老伯,这湖上,有个岛屿吗?”
老舟子轻声道:“岛屿很多,但这儿可没有?”
说话间,船上那书生猛地瞬身飞起,以极快速度往那处岛屿飞遁。
老舟子都吓傻了,这……咋还会飞啊?
与此同时,方才那几艘船也忽的悬空而起,迅速靠往岛屿。
刘景浊天人交战一番后,冷不丁开口道:“坐稳了。”
话音刚落,姜柚背后独木舟瞬间出窍,变作一柄三丈余长的巨剑钻入水中,托起小舟,迅速过湖。
那处云雾缭绕的岛屿,有个红衣青年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道:“他……是个傻子吗?这明摆着的机缘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