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抬起头,不躲不闪,与他对视:“父亲若是想保全顾家名声,最好还是想一个让我能接受的举措,不然的话……府衙这一趟,我是去定了!。”
顾致远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顾宁就站在自己面前,分明还是那张脸,可那双眼眸中透出的冷意,竟让他不寒而栗。
究竟是什么?会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发生这样大的变化?
莫非她知道了自己动的手脚?
一时间,顾致远遍体生寒。
好一会,他才开口:“你想要怎么做?”
“我不信她。”顾宁扬起下巴,坚定道,“我不会让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留在身边,我要她离开顾府!”
“都说了不是你祖母……”
“父亲在说话前,不妨看看这册子。”顾宁举着一本账册,极快地在顾致远面前晃了一眼。
这一眼,也足够让顾致远看清上面的名字。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这是……”
“这是我从玉虚道长那得来的账册,上面记载得十分清楚,三年前,祖母曾去他那买过几盆牡丹。”顾宁皮笑肉不笑道,“巧的是,那些牡丹被送到了我的院子。”
“玉虚道长假借卖在三清真人面前供奉过的牡丹的虚名,实则在贩卖毒药一事,已经宣扬了出去,我也是为了保全顾家名声,这才未将这账册的下半部分交给端王殿下。”
“如今证据我也拿了出来,父亲说,该如何处置祖母?”
顾老夫人见事情败露,靠在嬷嬷身边,不停地咒骂着顾宁。
顾致远一张脸五彩缤纷,如打翻了的颜料盘,甚是精彩。
他与顾宁讥诮的眼神对上,几番平复心情,这才低声开口:“老夫人年事已高,思念故乡,明日就要启程回江宁了。”
“儿啊!”顾老夫人神色大变,“你怎么能让我回去……”
“母亲!”顾致远咬牙道,“有着这本账册在,她早就将你的性命攥在了手中!我来处置,你尚且能留下颜面与性命,可若等到大长公主从宫中出来……”
剩下的话不用顾致远明说,顾老夫人“唉哟”一声便坐在了地上,一如市井泼妇,捶胸顿足地哭喊了起来。
她在京城养了这么些年,在顾府作威作福,就连当朝郡主都被她拿捏着,享尽了荣华富贵。
由奢入俭难,她享受了这么多年,又如何甘愿回乡?
但顾致远的一张冷脸,就连她都不敢反抗。
顾宁冷眼旁观,顾老夫人的撒泼打滚于她并无半点影响。
相反,她还能扬起一抹灿烂的笑:“父亲真是大公无私!”
顾致远还未松一口气,便听顾宁轻飘飘道:“但祖母年事已高,回乡路途遥远,她怕是吃不消,不如这样,就将祖母送去我的庄子上休养。”
“如此一来,父亲也能时常见到祖母。”
“你……”
“就这么说定了!”顾宁自顾自地下了决定,“春玉,去替祖母收拾行李。”
顾致远话来不及说出口,春玉已经带着一群护卫一拥而上,随便捡了几件衣裳,就架着顾老夫人离开了。
院中只剩下了父女二人,顾致远脸上的神情几乎维持不住,在温和与扭曲之间来回变动。
半晌,他才挤出了一句话:“宁儿想得真周到。”
“当然了。”顾宁轻笑着应下,“都是父亲教得好。”
顾致远怒极,拂袖离去。
顾宁双手环抱胸口,懒洋洋地依靠在门框边,目送顾致远离开。
这才是她的第一步!
顾致远早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那又如何?
顾老夫人被送走,整个顾家的后院就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了,而顾致远一边要应付朝堂上来自裴家派系的为难,又要留心远在越州的那对母子,他还有多少精力来管理后院?
只要顾致远分身乏力,她就能找到漏洞,进而知晓他在裴安阳身上动的手脚!
顾宁勾唇一笑,只找到了一种解药的郁闷心情,在这时消散不少。
她抬脚走进了主屋,精致冰冷的小脸上,展露了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母亲,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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