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闪电劈下来，刹那间，纪辽脑子一片空白。

林芝芝还在继续说：“唐冉当时因为看到网上的新闻，被那些人刺激到，所以才在过马路时失神出了车祸，如果没有今天那件事，她不该是这样。”

“纪辽，你对不起她。”

因为奔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此时依旧在胸腔有力地跳动，纪辽耳腔轰鸣，耳边全都是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

每一下都在提醒他，唐冉的心脏已经不会跳动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纪辽哑声问。

“大概半个小时前。”

纪辽一边后退一边喃喃自语，半个小时……来得及，来得及……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林芝芝话里的真实性，他只想见到唐冉，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要见到她。

纪辽这般想着，脚下突然有了方向。

“你站住！”林芝芝捏了捏自己的裙角，“别追了，唐冉不会想见到你的！她走之前，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你！”

纪辽头都没有回，却在林芝芝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红了眼眶。

他脚步不停，电梯在顶楼迟迟不来，他便一路跑到了楼下，刚坐进车里插进车钥匙，仪表盘上的指示灯就亮起，显示油量不足。

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纪辽咬着牙打开手机，却发现最早去青城的航班也是在明天下午，根本来不及。

纪辽复又下车，连车门都没关，跑到马路边上想拦一辆出租。可这个点，这么大的雨，路上连一辆车都没有。

这么多年，哪怕在最艰苦的时候，他也没有生出过绝望。但此时此刻，大雨不停，将他全身上下都淋了个透，他缓缓蹲下，手抱着头，眼泪混合着雨水淌下。

愧疚和悲伤严丝合缝地笼罩着他，林芝芝的话不断在脑海中重复——是他对不起唐冉。

他早就该意识到的，早在他因为唐冉一次又一次失控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唐冉喜欢他，这份喜欢，他又何尝没有呢？

就算纪老爷子要用恩情捆绑住唐冉又怎样呢？他不该，不该把唐冉往外推，如果没有这些事，唐冉一定还会留在他身边继续喜欢他，她不会……死。

他不敢去想唐冉出车祸的时候有多疼，唐冉那么怕疼的一个人，那么渴望活下去的人，怎么会死呢？

“啊——！”纪辽彻底失控，只是那绝望的嘶吼，在这大雨声中，如此微不足道。

亦如他此刻的后悔，于事无补。

猛然间，纪辽突然想起一个人，他回到车边，拿出被自己落下的手机，打给了徐竟遥。

“你他妈快开车到医院来！”

声音嘶哑的简直不像他，徐竟遥又重新看了一边来电显示才确定对面是纪辽，其实他一直也在医院附近，没敢走远，就等着给他哥收拾烂摊子。

“好好好，哥你等着，我马上到！”

徐竟遥把车开进医院，大老远就看到他哥一只落汤鸡往他这边来，僵尸一样，他卧槽一声，赶紧拿了一边的外套下车。

“哥，你怎么淋成这样，你至少也打个伞啊！”徐竟遥说着，就要把自己的外套给他哥披上，却被纪辽一把搡开。

“滚！”

纪辽的眼睛通红，这一吼像是暴怒的狮子，徐竟遥登时不敢动了。紧接着就看到纪辽上了驾驶座，把他的车开走，引擎轰鸣，扬长而去。

徐竟遥追了两步：“哥，你去哪啊！”

纪辽当然不可能回答他，但是失了理智的纪辽还是让徐竟遥有些担心：“这么开车，不会有事吧？”

“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放心吧。”

徐竟遥回头，见是林芝芝撑着伞站在他身后，问道：“你怎么知道？”

“他赶着去见唐冉，当然不会让自己出事。”林芝芝说，“你还不知道吧，唐冉死了。”

“什，什么？”徐竟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我走之前，医生不是还在抢救吗？”

林芝芝抬头望向雨幕，从伞下伸出一只手：“唐冉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下雨天，她说那会让她平静，现在没有人会打扰她了。”

徐竟遥猛地扭头，看向纪辽离开的方向。

别人甚至纪辽自己都不清楚，但徐竟遥这么多年看的真切，他哥是真的喜欢唐冉。只是这么多年，他背负着不幸的家族，这份喜欢，连他自己都不敢尝试罢了。

纪辽只是看起来无畏无所在乎，但凡事只要牵扯上唐冉，他就不再是平时的他。

徐竟遥这会儿想起来都觉得狗血：“明明是一对爱人，却变成了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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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护车行驶在高速上，医生和护士一刻不敢分神，始终照料着唐冉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