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却是一记冷眼扫了过去,道:“我知晓你素来心软,但这样的丫头不值当你为她求情!你以真心待她,她回报了你什么?为了攀高枝儿竟是丝毫不顾你的身子,勾着你小小年纪就沉溺美色,如此这般下去不出三五年你的身子就该垮了!你也别怪我心狠,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害你,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是她自找的,与你我皆不相干!”
“你且好生歇着,就不必出房门了。”说罢,王夫人便转身离去。
贾宝玉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愣愣的发着呆,眼泪顺着白嫩的脸颊不断滚落。
王夫人倒也并未急着走,只在院子里头亲眼盯着袭人受罚,看着她那皮开肉绽的模样心里总算是微微畅快了些,又借机将这院子里头的一众丫头都打量了个遍,眼神犀利警惕,仿佛看谁都像是要勾引她儿子的骚蹄子。
“那个丫头叫什么?”王夫人忽而目光一顿,指着一个丫头说道:“生得一副妖妖娆娆的模样,看着就不像是个正经人……怎么什么样的都往宝玉身边放?顺道儿也撵了出去罢!”
周瑞家的顺着一瞧,就回道:“那丫头叫晴雯,老太太喜爱得很,故而才给了宝二爷……我知晓太太不喜欢这样的,可到底是老太太赏的人,今日太太收拾了袭人也就罢了,是她自个儿找死,便是老太太知晓了也不会说什么。只是晴雯这丫头却并未做错什么事,平日里伺候宝玉也是规规矩矩尽心尽力的,若是太太连着她一起撵了,恐怕老太太就要不高兴了。”
王夫人抿了抿唇,倒也未曾再坚持,只心底却不免有些怨怪,瞧瞧这赏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分明都是那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袭人虽是个丫头,但这些年在贾宝玉身边却也是娇生惯养的,愣是养出了一身的细皮嫩肉,又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罪?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晕死了过去。
王夫人瞧见了却仍不消气,只叫人拿了凉水泼醒了再继续抽,如此反复几回下来,直至袭人浑身上下没了一块完好的皮肉方才作罢。
“罢了,将她送回家去吧。”
而此时此刻,袭人已是气若游丝,那一身血肉模糊的样子更是几乎吓疯了一众小丫头,一个个那是脸色煞白抖如筛糠,咬着唇泪流不止,恨不能立即昏死过去罢了。
看着王夫人翩然远去,看着袭人像一条死狗一般被拖走,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丫头们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她还能活吗?”向来跟袭人关系好的麝月已是泣不成声。
晴雯红着眼抿着唇,默默看了眼贾宝玉那紧闭的房门……纵然平日里看袭人多有不顺眼之处,此时此刻却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凉感伤,更叫人心寒的却是那个人……无论如何,袭人伺候他却总是尽心尽力的,这些年的情分,到如今他竟是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也不知袭人后悔了不曾。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折腾,府里上上下下该知晓的自然都知晓了,只是从头到尾却也没谁出面插手罢了,连老太太听闻之后也不过只是神情冷漠的点了点头,一句多余的话没有。
鸳鸯平日跟袭人走得也很近,如今见她落得如此下场亦是止不住红了双眼,不过是强忍着不能哭出声来罢了。
贾母见状不禁长叹一声,道:“你也别怪我狠心,实在是她做得太出格了,宝玉那点大的孩子,这是要毁了他的身子啊。”
“奴婢知晓的,怪只怪她自个儿糊涂罢了……”
“罢了,罚也罚了……她这些年在宝玉身边想来也攒下了不少体己,你收拾了送去她家罢,找个好大夫仔细医治……终归罪不至死。”
鸳鸯闻言忙不迭磕头道谢,当即就去了贾宝玉的住处。
事儿传到汀兰苑林家姐妹二人的耳朵里,林诗语沉默了半晌忍不住骂了句,“真真是个软蛋怂包!”
林黛玉亦摇摇头直叹息,对贾宝玉的印象更差了几分。
而被她们鄙夷唾弃的贾宝玉到深夜里却是突然烧了起来,整个人就如同一块烧得火红的碳似的,烫手得很,更是迷迷糊糊满嘴胡话,眼看着人都要不好了。
值夜的丫头一时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禀报了各个主子。
原以为不过是普通的病症,可等到亲眼那么一瞧,所有人的心几乎都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