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北镇抚司的时候,千寻站在门口良久,所有的锦衣卫都跪在她跟前行礼。
抬头。她盯着那个门匾。
从前,她不屑这样的繁华,总觉得稍纵即逝之物,本就不该存有妄想,当淡然处之。
可是现在她才明白,那么多的厮杀与争夺,并非你一句不愿就能躲开。权,是杀人的刀,也是护人的盾。
如果连自保都不能,谈何保护身边的人?
跨入大门。她走在景物依旧的回廊内,宫灯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晃了谁的眸,颤了谁的心?依稀记得自己离开时的痛彻心扉,如今她满头白发的回来,个中滋味唯有她自己才能体味。
得失之间,是多少疼痛的累积?
“少主?”上官燕低低的喊了一声。却见千寻站在书房门口一动不动。
千寻回了神,“我没事。”
音落,推开了书房之门。
上官燕快速上前点灯,应无求则将案上的一摞折子都摆得整整齐齐。“大人临行前吩咐,夫人若是愿意,可御笔代批。”
千寻的眉,陡然扬起,“我?”
“是。”应无求道,“大人说,夫人身为锦衣卫百户长,理应知晓朝堂变动,该明白所谓的大权在握。是从何而来。”
闻言,千寻走上前。
奢华的蟒椅上,千寻稳稳坐定,明亮的烛光下,案上的笔墨纸砚和折子都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模样倒是楼止一贯的作风。
指尖轻轻拂过昂贵的叶小檀桌椅,这厮惯来容不得一丝尘埃,却又喜好奢华荼蘼。
书房重地。是不准外人随意踏入的。
上官燕去关了门窗,而后剪了烛心,只在一旁静静陪着千寻。朝堂大事她不懂,她只知道少主在哪,她在哪,寸步不离。
见状,应无求垂下眉睫,只是将眼角的余光落在上官燕的身上。
想了想便道,“夫人随意,卑职告退。”
千寻剑眉微蹙,“应大人留下吧。一些具体事宜,我尚未清楚,需你释疑。”说着便朝着上官燕道,“燕儿你过来,这些事情你也该了解一些,免去以后差池。”
上官燕颔首,也不多想,站在了千寻的身边。
走过去的时候,她看见应无求极不自然的脸色,眉头稍稍凝起,“应大人的面色不太好,可是方才对阵陌上无双时,受了伤?”
应无求摇头,“没有。”
千寻取过案头的折子,漫不经心道,“上次的伤原就没好,如今更是伤得还不轻。”
闻言,上官燕一怔,“怎的好得这样慢?上次的伤……”
“没事。”应无求打断了上官燕的话。
千寻扶额,揉了揉太阳穴,“皇上五十大寿,贺王即将携子来京朝贺。”扭头,千寻有些狐疑,“可是当日将独女沈微兰赐婚咱家爷的贺王?”
应无求颔首,“是。贺王原是皇上的御林军统领,当年国公府一难时救过皇上一命,是故皇上赐为异性王,着封地而居,世袭王爵,永享朝廷俸禄。”
“贺王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怎么突然多了个儿子?”千寻蹙眉,“彼时在宫里听闻郡主暴毙,皇上特赐金顶玉葬,十里殡葬,甚为风光。”
“是。”应无求点了点头。
千寻垂眸,“我问你,这件事跟锦衣卫有没有关系?”
应无求抬头,却没有说话。
“前有沈微兰,后有完颜凉,应大人,我不是傻子。”千寻深吸一口气,“当中只怕另有文章吧?”
这话出口,应无求还是抿唇不语。
有些事,没有楼止的允准,应无求是誓死不会坦露。
见状,千寻放下手中的折子,“将这个呈递皇上,让宫里也早作准备。皇上大寿是好事,吩咐司礼监小心行事,莫要出什么差池。”
“少主何以如此谨慎?”上官燕一怔。
“我在宫中多年,好似自从郡主暴毙,贺王便不曾入过宫。现下虽说是以皇上大寿的名义入宫,上头却写着,携子入宫,望得见天颜而备沐皇恩浩荡,愿为朝廷倾尽其能。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千寻说不出来,为何心里会有隐隐的不安之感,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口。
那种憋屈与烦闷,让她有些不悦。
朝堂现下有什么能让贺王倾尽其能的?
丧女过后,这个应该算是贺王的老来子,如何还敢随意带出门?
千寻道,“贺王的儿子现下多大?”
应无求摇头,“只听闻郡主暴毙之后,贺王纳了不少小妾,但这世子之事确实不知。”
“少主觉得其中有诈?”上官燕一怔。
千寻不语,看一眼应无求,复而看一眼上官燕,笑道,“你们先出去,我理一理头绪。”
闻言,上官燕点头退出房间。
应无求犹豫了一下才迈开步子,却听得身后的千寻低浅的轻叹,“应大人请留步,我想问你一句话,可否如实相告?”
“夫人请说。”应无求躬身行礼。
“你心里,还有绿萼吗?”千寻盯着他的脸。
应无求苦笑两声,“夫人怎么问起这个?”
千寻勾唇,“有,还是没有?”呆丰纵技。